皇甫崇经此败,上表自贬,不许。天朝大设国祭,吊唁死难将士。数日后,久声书称丰野春播广种,去岁秋熟时,丰野熟而天下稔——皆赖皇甫崇新法屯田之力也。遂以此将皇甫崇兵败一事,轻轻掩过了。

        古牙都督笑番息甲兵,散北人,除孽党。于是笑番以疾乞隐退,荐方宇代之。皇甫崇心说:方宇虽有将才,不能保一方安宁。笑番相人眼光向来不差,怎地会生此言?莫非笑番欲归隐,等不得这几时了么?即复称不许:“恐笑都督所继无人。待有良才时,再允其引疾还家。”笑番又备书二份乞骸骨,皇甫崇皆强言留之。

        仁会亭来书,说北狄境内安宁。于信末尾,有意无意地添注一笔:“或传此败是素钊王为削火殇将军,虺尊之势,故意而为之。必因此败丧生将士多为二将嫡系而生妄论,果然王爷所说不差:人言可畏!”

        皇甫崇呆看了半晌:这分明是仁会亭在疑孤使奸……孤虽无此心而行此实,万难分说!然而孤岂真无此心耶?孤旧曾有提兵连进百里之事耶?非也!

        一阵寒战,皇甫崇颓唐坐倒:孤家,寡人!又忆起灵均之言,顿时脑中清楚:灵均知孤暗有此心也!

        皇甫崇沉沉睡去,觉冷汗渐发,浸衣成湿。双手微抖,奋力一挣,身竟离体。视己身,犹在床上未动。皇甫崇自道:必是梦间,因有此事。若是阳寿已尽,依俗人言,也当有鬼使夜叉。因而反倒大胆放心,悠悠飘离帐内。

        无人引路,皇甫崇便游荡天地间,身侧亦时有万千阴风刮过。皇甫崇暗奇:魂若无形,以何感风?可见阴曹地府之言,谬哉也夫!

        转眼至皇甫崇故里炽火城。皇甫崇思起养父,寻了一遭,却不见人。又转路至军校中,刚望见门口两尊石狮,忽然有人附耳云:“素钊王……寻人来……”

        “甚么妖孽?”皇甫崇吓一跳。

        “素钊王……寻人来……”嘎嘎的笑声虽在,不见有人。

        “哦?”皇甫崇思欲拔剑,剑即在手。果然孤处梦乡之间,有何惧哉!皇甫崇喝道:“汝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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