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兰问许三观:“你是向谁借的钱?”

        许玉兰伸直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直伸到许三观的鼻子前,她说话时手指就在许三观的鼻尖前抖动,抖得许三观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许三观拿开了她的手,她又伸过去另一只手,她说:

        “你还了方铁匠的债,又添了新的债,你是拆了东墙去补西墙,东墙的窟窿怎么办?你向谁借的钱?”

        许三观卷起袖管,露出那个针眼给许玉兰看:

        “看到了吗?看到这一点红的了吗?这像是被臭虫咬过一口的红点,那是医院里最粗的针扎的。”

        然后许三观放下袖管,对许玉兰叫道:

        “我卖血啦!我许三观卖了血,替何小勇还了债,我许三观卖了血,又去做了一次乌龟。”

        许玉兰听说许三观卖了血,“啊呀”叫了起来:

        “你卖血也不和我说一声,你卖血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我们这个家要完蛋啦,家里有人卖血啦,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说许三观卖血啦,许三观活不下去了,所以许三观去卖血了。”

        许三观说:“你声音轻一点,你不去喊叫就没有人会知道。”

        许玉兰仍然响亮地说着:“从小我爹就对我说过,我爹说身上的血是祖宗传下来的,做人可以卖油条、卖屋子、卖田地……就是不能卖血。就是卖身也不能卖血,卖身是卖自己,卖血就是卖祖宗,许三观,你把祖宗给卖啦。”

        许三观说:“你声音轻一点,你在胡说些什么?”

        许玉兰掉出了眼泪,“没想到你会去卖血,你卖什么都行,你为什么要去卖血?你就是把床卖了,把这屋子卖了,也不能去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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