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寿想都不想就决定不去争这口闲气,葛雍顿时赞赏地点了点头。他资历是比江阁老更老,官品也比人家更高,更何况他如今虽说赋闲不管事,却因为籍贯京城,皇帝都不时要过来看看他这个老师,而同样致仕的江阁老却要灰溜溜归乡,可正因为如此才没必要争。

        他当下就冲那满面惶恐的驿丞笑道:“满了就算了,我们别处去住。你也不用忙活了。”

        张寿也对那驿丞微微一点头,随即就搀扶了葛雍打算上车。然而。葛雍的脚还没有踏上车蹬子,他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可是葛太师和张博士吗?下官是浙江布政使刘川,下官和湖北按察使庆兄以及天津道陈兄同住,若是葛太师不嫌弃,我们那院子可以腾出来!”

        “三位好意我这老头子心领了。但有道是先来后到,断然没有让人家先来的因为官品比我低,就让我这个后到的道理。”

        葛雍先上车坐定说了这么一句话,见阿六在旁边一手替自己打着车帘,他就笑吟吟地说:“难得我这学生肯出钱尽孝心,我可不像错过这个机会。好意多谢,但着实不必。”

        见葛雍这么说,张寿就对匆匆赶出来的那位浙江布政使拱了拱手。

        “这位刘方伯,我难得找到这么个对老师献殷勤的机会,您可不要和我抢。我谢过您这番好意,也请方伯替我多谢内中庆廉访和陈道台。”

        那位已经让了一次房子的刘布政使眼看张寿含笑登车,紧跟着,十几个一看便是精悍绝伦的护卫护着马车立时便走,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有没有不甘心不情愿他不知道,但人家不愿意多留却很清楚,他在愣了片刻之后,就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提高了声音。

        “老太师真是为人师表,虚怀若谷,谦冲宽容,不愧为我辈朝廷命官的楷模!”

        他这一带头,四周围围观的百姓也好,没敢露头这会儿却赶紧来露个脸的官员也好,甚至驿丞和驿丁也好,全都赶紧纷纷附和。称赞一位不惹事的老太师,这不是应该的吗?

        毕竟,在驿站这种来来往往人员混杂的地方,往往只有为了入住个好房间好院子争执甚至谩骂的,却少有能在屋子满了的情况下心平气和相让的。那可是葛太师,人家资历人望官品摆在那,要是架子一摆,谁敢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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