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甘玉露也染了疾疫,病入膏肓。刘备又惊又怒,立刻请名医前来诊治,不料众名医纷纷束手无策。其中一人道:“启禀将军,除非华佗在世,否则恐怕都束手无策!”刘备惊惧万分,“华佗……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那名医无奈摇头道:“不久前曹丞相犯了头疾,请华佗前往治病。华佗自恃医术高明,不愿意被曹操驱使,于是谎称妻子有病,拖延不去。曹丞相一怒之下,就将华佗杀了,还辱骂华佗是鼠辈。”

        刘备怒气冲冠,破口骂道:“曹贼!无耻至极!当初陈元龙就是被华佗治好,后来旧疾复发,派人去请华佗,却没有等到华佗前往就魂归地府。可叹,可叹啊!你们……如果治不好,就全部滚出去!”甘玉露握着刘备手喃喃低语道:“夫君,不要难为他们了,我的命不好,不能一直陪在夫君身旁,看着你建功立业。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咱们的骨肉。将来……将来一定要告诉他,他的两个姐姐还在北方受苦……”刘备一把抱住甘玉露,哭得像个泪人。甘玉露终究还是撒手西归,躺在刘备怀中笑着离开人世。

        刘备每每想起,总是痛不能眠,好不容易白手打了江山,却痛失最想分享幸福的人。如今躺在白帝城,望着眼前太子刘禅,刘备幽幽道:“自从你母亲去世,朕就没有一日开心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是少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禅儿,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

        刘禅摇摇头道:“孩儿不记得了,那时孩儿还小,等我记事的时候,就只记得后母和母后。”刘备无奈摇头道:“是呀,不光你记不得了,其实朕也快忘了玉露的模样。时常看到皇后,还能想起你母亲的音容笑貌,仿佛看到了她的影子般。”刘禅一惊,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难怪父皇会娶母后,原来是这么回事。父皇,你还要继续讲故事吗?孩儿还想听。”

        刘备愁眉道:“后来的事想起来总是很难过。你母亲过世后,朕被迫前往江东当面向孙权借江南两郡。孔明一直不同意,你两位叔父也极力反对,朕考虑到势单力薄,不足以抵挡曹军,只好前往京口向孙权当面答谢。当时江东群臣都不肯,周瑜、吕范等人更建议把朕软禁起来,唯独鲁肃深明大义,劝孙权把荆州两郡借给我,另外提出用南郡换江夏,把荆州的防务都甩给朕。说实话,朕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后来听周瑜功曹庞统说朕险些没有走出江东,这才惊出一身冷汗啊!”

        刘禅疑惑道:“父皇,既然江东要软禁你,那为什么孙权还要把妹妹嫁给父皇?”刘备叹气道:“孙权忌惮朕,那时孙权在合肥吃了败仗,周瑜在荆州只剩一万多人,而朕在荆州已经有三万兵马,他把妹妹嫁给朕,无非希望朕帮他抵抗北方的压力。可惜啊,后来曹操西征马超,马超投奔张鲁,张鲁入侵益州,益州无力抵抗,邀朕前往益州助阵,朕前脚刚走,孙权后脚就把你后母接回了江东,与朕公开决裂。”

        刘禅大惊道:“为什么呀?”刘备冷笑一声,“孙权狼子野心,当初他要约朕一起瓜分益州,朕没有同意。后来见朕入川相助刘璋,孙权大怒,骂朕诓骗他,所以把妹妹接回,还要把你挟持到江东,逼朕归还荆州两郡。朕当时正在益州,只好答应将来得了他州,再把两郡之地还给江东。正巧益州法正、张松等人不满刘璋纵容东州兵侵害百姓,纷纷请朕取而代之。朕也有心取益州立足,于是答应了他们。可惜张松的哥哥揭发张松,刘璋大怒,斩杀张松,将他的头颅送给朕,又下令断了朕的粮草供给,封锁关隘。当时形势危急,庞统给朕出了上中下三策,朕选择了中策,公开与刘璋决裂,拿下了益州。”

        刘禅感慨道:“可惜庞统死得太早了,不然一定能辅佐父皇拿下荆州,横扫天下。”刘备也无奈道:“是呀,庞统在攻打雒城时,被暗箭射中,重伤不治,朕痛失左膀。后来有法正辅佐,朕拿下了汉中,自称汉中王,封五虎上将。可恨上天不公,让法正也英年早逝,朕痛失右臂。左膀右臂都被斩断,这才导致失了荆州。朕刚刚占领汉中,你叔父关羽就兴兵北伐,呼应朕。说实话,朕也没有想到变化会这般迅速,真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当初云长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吓得曹操都要迁都。可恨鲁肃刚死,孙权就开始惦记荆州。”

        刘禅点点头,一脸悲戚道:“当时孩儿才十三岁,记不太多,只是记得大哥就因为这件事自裁了。”刘备闭目不语,过了许久才幽幽道:“当初朕谋士只剩孔明,没办法派人辅助云长,这才导致他大败。孙权为了谋取荆州,听信吕蒙的建议,起用年轻的陆逊麻痹云长。陆逊先是写信给云长,态度极其卑躬,让云长可以随意调用湘关粮米。接着劝孙权与云长联姻,麻痹云长。云长大意啊,竟然调走了荆州两万守军,令荆州防务空虚。结果曹操与孙权勾结,吕蒙趁机偷袭了荆州,袭杀了云长。唉……可恨啊,可恨啊!荆州一失,朕只能坐困益州,再也无力救出陛下了。”

        关羽被杀后,亡魂带走了曹操。曹丕顺利继位,废掉汉献帝,建立了大魏。刘备痛心疾首,只得承继汉室,自称汉帝,发檄文讨伐魏国。还没有出兵,上庸孟达就降了魏国。原来之前关羽兵败时曾求救上庸守将刘封、孟达,二人因为上庸人心不稳,没有及时援救,这才导致关羽兵败。孟达担心被治罪,又常受刘封欺凌,于是愤怒率四千部曲投魏。刘封亲自到成都请罪,结果被挥泪赐死。

        刘备泪湿双眸道:“封儿,是个好孩子,只是性格随朕,过于刚猛、暴躁,逼反了孟达。丞相说,如果将来朕走了,将无人能驾驭封儿,到时候群臣都会被逼反,劝朕依法处死。朕也不想,可惜朕不能有法不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对不起封儿。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朕一定好好教育封儿,好好陪伴玉露,救下文君,救出陛下……朕走之后,外事不决问孔明,内事不决问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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