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着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殷玄苍像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又不紧不慢斟了茶,“我要说的是,可我看来,世间却还无人堪与非熊相匹……虚莲措不会篡位,非熊应当比我要清楚。他最像非熊之处是在,渭梁王也是他扶上王座的。”

        殷玄素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是个驳不倒的常有理,又出奇的肆意妄为,顾非熊在他面前从容自若,威仪棣棣,几乎从不失态。而殷玄苍漫无边际,却似乎总能三言两语就将顾非熊打回原形,落得张皇失措,语无伦次,最后下意识般有问必答。

        方才那一跪,像是跪得虚脱了,顾非熊有气无力地喃喃:“……是,可即便虚莲措对国主忠心不二,待得突狄西进,渭梁无人可用,仍不免要仰仗虚莲措之力,权柄易主不过夙息之间……”

        不想他还没说完,殷玄苍便开口打断了他。

        “突狄不会西进。”

        顾非熊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殷玄苍,后者则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云淡风轻道:“倘若彼时突狄自顾不暇,便无力再与渭梁周旋,到时渭梁自以为苟安,置身事外,覆灭也不过朝夕。突狄不会西进,因为大晟会北上。”

        说到此处,殷玄苍嘴角浮起一个细微却疯狂的诡谲微笑。

        “先诛豺狼,再问狐兔。”

        顾非熊大惊,膝行上前抓住殷玄苍的衣袖,急道:“陛下三思!大晟已要向西用兵,河间平原正休养生息,倘若这样穷兵黩武,倾天下之力与突狄作战,狄兵悍勇,塞北风沙难行,此战一起势必旷日持久。财殚力痡,只怕要有庄生坐收渔利了。”

        “天下虽平,忘战必危,也是至理。如今春振旅而秋治兵,为的便是不忘战。何况大晟物阜民丰,江南鱼米,哪里是一两场仗便能吃空了的。现下百废俱兴,只要稍事休整,边境六师一举便能扫平塞北草原。顾相未免太灭自家威风。”殷玄苍声音中有了一丝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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