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对满堂叹了口气说:“鬼子把战俘营当成医院的血库,我们班一个弟兄一下子被抽了十管子血,当时脸都白了,一出门就倒下了,再也没醒过来。兄弟,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鬼子早晚要整死咱们,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交枪,死在战场上也比窝窝囊囊死在战俘营里强啊!”
此时正是晚饭前的放风时间,战俘们三三两两分散在院子里闲聊。满堂谨慎地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里。他双手一抱拳说:“各位弟兄,俺是新来的,叫满堂,这位是俺兄弟,叫铁柱,大伙叫他柱子就行。俺初来乍到,不懂这儿的规矩,还请各位弟兄多多照应!”
“好说,好说!”大家七嘴八舌地客气着。
满堂小声说:“咱现在是共患难的弟兄了,俺还不认识各位,弟兄们都咋称呼?啥时候进来的?”
瘦高个朝满堂抱了抱拳说:“我叫张宝旺,25岁,山西垣曲人。27师的,民国三十年在中条山张店镇被俘,到现在已经三年了,算是这里关押最长的老战俘了。”
那个方脸盘的战俘也自我介绍:“我叫李长顺,20岁,河南孟津李家沟人,15军65师的,今年5月初在洛阳城北郊突围时被俘。我是迫击炮手,这种炮对付步兵还管用,对付坦克就没用了。乖乖,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坦克,蝗虫似的,根本顶不住,我们师差不多打光了。94师也没好到哪儿去,打巷战才两天就打得不到百十号人了,都说四川兵能打,这回我算是亲眼到了。”
那个圆脸战俘有些腼腆,他嘴唇鼓了几下嗫嚅道:“俺叫孙新仓,家在河南洛宁熊耳山柴禾沟,俺家是猎户……从小就跟俺爹打猎,今年年初……让***抓了丁,4月守郑州……仗打得实在窝火,郑州才守了一天就撤了,俺连长说俺枪打得准,让俺留在后面打掩护,就这么着,俺掉了队,在城里被俘……俺今年18岁,各位都是俺大哥。”他说完看了一眼铁柱便连忙改口说:“除了这位兄弟。”
铁柱连忙接口:“你18,俺今年17,你算是俺大哥嘞。”
孙新仓腼腆地笑了,仿佛恢复了些自信。
太阳落山了,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开饭啦!”战俘们来到外面院子里。满堂看到两个日本兵抬着一筐窝头,另一个士兵提着个桶,隔着七八米远站着一个日军曹长,默默地看着战俘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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