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占魁坐在宿舍里的铺板上发愣,他面前摆着几个白面馍和一碗炖羊杂碎,这是伙房根据战俘营最高长官渡边少佐的命令为他加的餐。薛占魁的心情很恶劣,几乎没有食欲。在他看来,这些平时见不到的食物无非是猪饲料,其目的是把猪养肥后再行宰杀。薛占魁非常后悔,真不该为个窝头就惹出这么大事来,和张宝旺的交手不但使自己当众丢了脸,还招来杀身之祸。当渡边把决斗的事通知他时,薛占魁明确表示自己不愿意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决斗,而渡边根本没打算征得他的同意,只提供了两种死亡的方式供他选择,要么被枪毙,要么死在决斗场上,前者是必死无疑,后者还有百分之五十生还的希望。

        实际上这是没有选择的,薛占魁不干也得干。听说他的对手是个剑道和铳剑道高手,薛占魁以前只听说过日本剑道,至于铳剑道他还闻所未闻。渡边的解释很简单:“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叫拼刺刀,你是个老兵了,应该很熟悉吧?至于用剑还是用刺刀你可以自选,不过我个人建议,你最好选择刺刀,否则你一点获胜的可能都没有。”

        薛占魁心说,这两种方式他都没有把握,剑道就别提了,日本人那种双手使用的***他连摸也没摸过。至于拼刺刀,薛占魁倒还算熟悉,在中条山战役中,薛占魁所在的部队和日军进行过营级规模的白刃战,作战效果非常糟糕,在他的记忆中,那一战虽然自己毫发未损地刺倒了四个鬼子,但战后统计,营每个连队都达到三分之二的伤亡,以至于弟兄们一提起拼刺刀就谈虎色变,士气低落。

        国军在战前不是很注重刺杀训练,尽管不少国民党高层军政人员有着日本军校教育的背景,但并没有因此对部队刺杀训练产生过什么积极的影响。而黄埔军校自建立之初,就将政治教育放在首位,军事训练倒是第二位,这个军校之所以闻名遐迩,是由于时代背景和政治因素所决定的。它的前几期学员受训期平均不过是几个月时间,譬如一期生部在校时间是6个月,二期生11个月,三期生时间稍长,也只有15个月,四期生又变成7个月,这分明只是个速成班,在这么短时间里很难培养出合格的军官。平心而论,黄埔军校初期培养的军官在战术素养方面还不如北洋系的保定军校,在冷兵器方面的训练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为零。

        20世纪30年代以后,中德军事合作进入蜜月期,国民党军队特别是中央军,受德国军事思想的影响颇深。由于德国陆军在传统上更重视步兵火力的持续性和射速,在训练科目上也同样不重视刺杀格斗,只有在巷战或堑壕突击战等个别情况下,德国步兵才会使用刺刀、匕首和工兵锹进行肉搏战。这一点并不符合当时中国军队以日本为假想敌作战的实际情况。这一训练方面的失误,使中国军队在战争中付出高昂的代价。

        薛占魁在中央军当了八年兵,虽然成了兵油子,但同样没有受过刺杀训练。此时薛占魁茫然地看着西边的落霞,心情愈发沉重,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自己。

        薛占魁练习过武术,他少年时练武的原因很简单,就在他的家乡,河北深县魏家林村,19世纪末出现了一位武术大家王芗斋。王芗斋先生少年习武,年轻时游历甚广,曾遍访名山大川,与众多武林名家切磋技艺,后来在形意拳基础上,汲取众家之长,自成一派创立了“意拳”。

        “意拳”无套路及固定的招式招法,名之“意拳”,以强调“意”在拳术训练中的重要作用。“意拳”的创立是中国传统武术的一次重大革命,曾在当时的武术界引起极大的震动。后来北平名宿张玉衡、齐振林两位老先生赠“意拳”名“大成拳”,于是“大成拳”遂由此传开。

        “大成拳”以意念控制肢体,强调精神集中,呼吸自然,周身放松,让肢体各部连成一个整体,使精神和肢体、肢体和外界达到高度协调统一,从而充分发挥精神和身体的能量。

        薛占魁作为王芗斋的小同乡,少年时便和同村的一些孩子跟随王先生练习“大成拳”,他坚持练习了十几年,当兵以后也没有放弃。以他的技击能力,若是和一般的武术家交手,薛占魁还是颇为自信的。

        薛占魁参加过白刃战,尽管没受过专门的刺杀训练,但以他的身形步法及反应能力,区区几个日本兵自然不在话下。问题是这次的对手实在太强悍,这两个日本军曹都是从数万名士兵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而且是在实战中搏杀出来的,这样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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