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追梦一把将书本扣在蔡继恒嘴上:“乌鸦嘴,快把刚才的话吐出来!”

        蔡继恒双手枕着头躺在草地上,他望着谭追梦的眼睛轻轻说了一句:“知道吗,死亡之前的狂欢,连上帝也不会拒绝。”

        “嗯,这个爆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那就由我把它点燃吧……”谭追梦顺从地扑进蔡继恒的怀抱。

        1940年是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最为艰难的一年,在外援几乎断绝的情况下,中国军队虽竭尽力,却屡战屡败。国民**在苦苦支撑,从**高官到普通百姓,谁也看不到命运转机的曙光,呈现在四万万民众眼前的只有鲜血和死亡。那时的蔡继恒对国家的命运和个人的前途,有着一种深刻的破灭感,在极度抑郁中,他想得最多的是死亡,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这个国家终归要灭亡,他蔡继恒愿意与国家一起覆灭。此时他生命中唯一的亮点,就是谭追梦那美艳柔软的躯体和充满激情的身体媾和。谭追梦的体内蕴含着一种神奇的芬芳,这种年轻女人特有的芬芳使蔡继恒心醉神迷。

        肉体的欲望一旦被唤醒,就会变得可怕而疯狂,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在各种隐秘的场所幽会,昆明西山的森林里,滇池畔的草丛,街头肮脏的小旅馆,夜阑人静的校内草坪上,到处留下他们释放激情的痕迹。

        可惜天道不测,造化弄人,冥冥之中蔡继恒一语成谶。两人相好了不到一年,谭追梦就香消花殒,死于非命。1941年6月,谭追梦的母亲亡故,她请假赶回重庆为母奔丧,不幸赶上惨烈的“六五大轰炸”[5]

        ,谭追梦死于较场口的大隧道里,在这一惨案中同时遇难的有上万民众。

        蔡继恒从空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再也没有和女人有过亲密接触,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女人没有渴望,而是觉得不想再找麻烦了,他现在的身份是战斗机飞行员,这是个极易制造寡妇的高危职业。

        通常不了解情况的人,往往以为飞行员是军队中的天之骄子。万里选一的淘汰率,比一般军人要优厚得多的生活待遇,职业生涯上的远大前程,这些都是罩在飞行员头上的炫目光环。在重庆军政要人、社会贤达们举办的各种聚会和社交场所里,年轻的飞行员们往往是令人瞩目的明星,是上流社会名媛淑女们崇拜的对象,尤其是击落敌机五架以上的王牌飞行员,简直成了香饽饽,连上将级的高官也不敢怠慢。

        其实只有飞行员们自己知道,相对于其他军兵种,空军飞行员的阵亡率实在是高得惊人,尤其是中国空军飞行员。从抗战初期到中期,飞行员已经换过好几茬了,抗战初期与高志航、刘粹刚等人同资历的老飞行员们已是所剩无几,他们大多数都牺牲在空战中。日本为这场战争作了多年的准备,他们的飞行员和飞机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对中国空军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中国空军这种以卵击石的作战方式,其结果必然是悲剧性的。

        1940年的璧山空战后,中国空军气数尽失,国民**大为震惊,蒋介石气愤得几乎丧失理智,他在紧急会议上,语气严厉地责备空军“太不中用了”,声称要派大机群前往复仇。听到这种不公正的指责,与会空军人员都流泪了,第4大队副大队长刘宗武拍案而起,慷慨陈词:“委员长,我是航校三期,是您的学生,为了救国家,救同胞,我万死不辞,心甘情愿。但就算是牺牲,也要让日本人付出一定代价才好,而不是无谓的牺牲。您知道,我们的飞机本来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不如他们,如今他们又拿出今年新出的飞机,来打我们10年前的旧货。我们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牺牲有什么意义?委员长,今天我向您表态,为服从命令,我必定死给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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