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书官正要上前掩书,这时周子义出班道:“陛下,臣于林中允所讲,有所不同,想请与之辩经。”

        小皇帝此刻早已是上下眼皮打架了,听周子义这么说立即精神一振:“经筵辩经乃儒学所倡,不如此何以求三皇之大经*,先生自便。”

        “讲臣谢陛下。”

        周子义来到讲案前,目光扫过林延潮脸上,他的目光并不凌厉,却有着宁静和坚持:“听闻林中允精研事功之学,又可知有所为之为,无所为之为?”

        周子义这一句琢磨不到门径,但实际上围棋高手下出的一步闲棋,如羚羊挂角。

        曾省吾,王篆,黄凤翔都以为周子义上来必攻讦林延潮主考据这一点。

        但他却先问难事功?

        因为对于理学而言,是谈性命而辟功利,鄙夷事功的。

        若林延潮在经学上开宗立派,那么‘考据事功’就犹如王学的‘心外无理’一般,都是门派相传的心法。

        攻讦考据,如同揭皮,伤而不死,攻讦事功,则是要其性命。

        林延潮不知为何周子义,知他的学问是主事功,但此刻对方问难,仍对其长长一揖道:“承蒙周祭酒指教,后生诚惶诚恐……”

        君子和而不同,就算辩难,也不可失了礼数,林延潮如此持礼,是尊敬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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