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寿根本就没看见宋举人。要在这密密麻麻近千人当中找到自己认识的人,除非他完知道对方的位置,比如之前坐在他身边的陆三郎和三皇子,否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这还是因为今日国子监并没有员汇聚在此,除却率性堂,其余各堂姑且放假了,否则都召集在一起,再加上举人,怕不得三五千人。考虑到人再多的话,简直是一不留神就会发生踩踏事件,所以其余五堂监生也就让位了。

        但对于这些此次没有听到讲学的监生的补偿,那就更简单了——周祭酒转达了皇帝的承诺,让四位山长和张博士针对各堂再来讲几次学。这对于皇帝来说,也就是嘴皮子一碰的事。

        那四位山长只会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除了张寿会觉得这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苦差事。因为总不能每次都讲一样的,这实在是太麻烦了!

        甭管心里怎么想,此时此刻站在这万众瞩目的位置,张寿百感交集归百感交集,但也谈不上太发怵。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出身乡野十七岁少年,大场面见惯的他此时自然能够拿捏得住尺度,因此环视众人一眼之后,他就和善地颔首笑了笑。

        别说宋举人认为张寿是对自己笑,不少人都误以为这位国子博士是看向了自己,专门对着自己颔首微笑。

        只有极少数如岳山长肖山长徐山长这些过来人,方才知道这种外人觉得是特意关注自己的目光和微笑,那是一定要经过长久的练习,方才能够达到这般水准的。

        至于洪山长,人一下台就尽在那生闷气了,压根没注意到张寿登台之后的这番举动。

        而致意过之后,张寿就含笑说道:“刚刚四位山长给诸位讲了许多,我本来不想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可既然上来了,总不能打个招呼就下去。众所周知,我如今主持的是国子监九章堂,本待给大家说说算经,但那些玄奥的东西要是一旦开讲,很容易延伸得太远。”

        “自从九章堂重开以来,有人常问,算学有什么用?往小了说,不过是核对账目,量入为出,往大了说,也不过统合天下赋税田亩而已。但是,真的只是这般而已吗?”

        他顿了一顿,声音变得铿锵有力:“在茹毛饮血的部落时代,若不知计数,则算不清楚猎物能让人饱腹几日,无法熬过漫长的寒冬。在以物易物的时代,看似没有如今被人视作为铜臭之物的钱币,大家自给自足,多余的东西用于交换,但却依旧需要人用数字给货物估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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