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长习惯了那些七拐八绕兜圈子的开场白,对于张寿那直来直去的作风非常不适应——可是,他刚刚才被人强行带上马车,又强行带到这兴隆茶社三楼,这会儿心头一气,他就忍不住恼火地反击道“二皇子生死不明而已,张学士你就这么想让他死吗?”

        “没错。”

        张寿非常痛快地承认了,见洪山长先是一愣,随即拍案而起,这一下闷响之后,桌面上从茶壶到四碟子茶点纹丝不动,可洪山长那右手却肉眼可见地发红了起来,他就淡淡地说“因为二皇子如果没死,他眼下肯定比死还难受。”

        洪山长虽然性情板正迂腐了一点,但绝对不愚蠢,因此,他当然明白张寿的弦外之音。然而,正因为明白,他才分外怒不可遏。

        “就因为这个,那就要一口咬定人死了吗?是非黑白何在?没错,二皇子是不成器,不学无术,不听君父教诲,在京城恶名如潮,甚至闹出过当街辱官宦之女,乃至于坤宁宫下毒这种闹剧,可这并不是他被人害死之后,皇上不加详查就说他已经死了的理由!”

        他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音,竟是忘了自己刚刚那凡胎去和酸枝木桌子死扛的后果,又是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哪怕巴掌被震得生疼也没理会。

        “我那老仆昨天回来说,出门买纸的时候听到有两个官宦家的仆从在互相讥讽,我初时想想觉得也对,区区一个有罪皇子,怎能和万民福祉相提并论?”

        “毕竟,天下有的是贪腐,有的是荒废,有的是弃儿嗷嗷待哺,有的是百姓有冤难伸,但这并不是二皇子就这么死于海上却无人问津的理由!”

        “更何况,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而大皇子也这么接着死了,那么难道不会有人指摘君父,说皇上是为了弃长立幼之后永绝后患,所以先废后,然后再杀其二子!”

        张寿打一开始就没有先拿出洪氏昨晚上收到的那封来历不明信件,而是直接用强硬的态度把洪山长“劫持”来此地,再用轻描淡写的态度进一步激怒对方,终于引诱出了洪山长的肺腑真言,他在暗幸总算成功的同时,却也不禁暗自凛然。

        “洪山长言过其实了吧?谁会疑心君父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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