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钦差!就算太祖开始,就把需要跪拜的场合简化了再简化,可这回情况不同……后头那些老头儿要是不肯跪,那就去硬扛好了,他可不奉陪!

        然而,蒋大少前脚跪了下去,脑袋才刚一低,他眼角余光就瞥见后头那些老头子一溜跟着跪了一地。想想这些平日里在沧州城也算是跺跺脚震三震的家伙如此卑躬屈膝,他不禁在心里大骂欺软怕硬,但随即还是赶紧收回了这点遐思。

        “学生蒋思源,拜见钦差大人。”反正不知道来的另一位到底是何方神圣,蒋大少干脆采用了这个含含糊糊的称呼,同时非常得意自己是个监生,于是可以如此自称。

        然而,等听到身后此起彼伏自称老朽的声音,他不禁就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他爹是这堆人当中最年轻的,他们三兄弟也没个人才,可后头几位却不一样,家里或儿子或侄儿,或倾力供出来的旁支子弟,好歹大小是个官,所以不少人都得到了敕封甚至诰封。

        要不是因为之前把大皇子给陷了进去,而且还激起了沧州民变,这些家伙在一般大个两三级的朝廷命官的面前,其实也是很有底气的……

        而张寿听到这参差不齐的拜见,不禁和朱廷芳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不会认为恭敬就是服软,也不会认为桀骜就是不服,此时见这集体矮了一截的情景,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也许很多人就是习惯居高临下看人后脑勺,于是再也看不到那张伏在地上的脸到底什么表情。

        朱廷芳见张寿没有开口,就先开口说道:“都起来吧。皇上派了国子监张博士下来过问你们工坊的事,今日我只是个陪客。”

        蒋大少已经是有点傻了。这工坊的事情引得沧州民变,于是惊动了天子,他能够理解。可已经派了朱廷芳这样的皇亲国戚下来,为什么还要再派一个国子博士?这种读死书死读书的人,知道工坊是怎么回事……不不不,人见过纺纱织布吗?

        心里糊涂的他干脆就没吭声,但头却抬了起来。朱廷芳他也同样没见过,可此时一瞥那位容颜明明非常俊美,脸上却带着刀疤的年轻人,他就认定人肯定是那位明威将军。可当他目光扫过另一个人时,却一下子就怔住了。

        那是一个俊逸闲雅的少年,瞧着约摸比他还小几岁,虽说不像朱廷芳那样气势外露,可当他的眼神与人不期而遇时,他却情不自禁地立刻低头,随即就忍不住疯狂腹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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