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觉察到了朱莹那犀利的目光,老咸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又赔笑解释道:“我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当然是想上报官府的,毕竟,私自夹带海外夷人,那是大罪。可大小姐您和张博士也看到了,许澄这长芦县令足足当了五年,贪得无厌,谁敢和他打交道?”

        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四面八方正在干活的和尚们和所谓的夷人,脸上写满了诚恳。

        “你们看看他们,别说现在这种天气,进了四月,在干活的时候就开始尽量不穿衣裳,为什么,因为干活会折损衣裳,没那么多钱买!别说是他们了,就藏海这死和尚,还有他下头的那些徒弟,平日里谁不是能光膀子就光膀子?谁让做衣服太费钱!”

        老咸鱼越说越是伤心,一时竟是眼睛饱含泪水。

        “这就是穷苦人的生活啊……连多准备几身衣裳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到官府替他们一个个交税?哎,我就是存着一份好心把人接回来给他们一条活路,可我没钱啊!这还是藏海替望海寺管着田庄,种着菜地,否则根本没地方收留他们。”

        见朱莹仿佛已经有些被这老头儿给说动了,张寿却突然开口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把他们当成不要钱只管饭的奴仆使唤?”

        “我哪有!”老咸鱼这一次终于像被踩着尾巴似的,一下子暴跳了起来,“张博士你不信问问他们自己,他们乐不乐意留在这……”

        “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他们这些没户籍的海外人士,一口官话都说得别扭,不乐意留在你这,还能去哪?”朱莹此时终于恍然醒悟,当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刚刚自己也承认了,连衣裳都买不起,就是只管饭。”

        “我也确实只管饭,但一年也有两套衣裳,就这样,带他们回来,安置在这里的这几年,我也快被掏空了。至于收获……种点瓜果菜蔬,能挣几个钱?更何况一开始种出来之后,那还水土不服,棉花更是到现在都没个长进。”

        老咸鱼也不计较朱莹的态度,径直叫起了撞天屈:“但是,即便我是只管饭,那也不容易,你们看看沧州,先前之所以群情激愤闹出那样的事情,不就因为想求一顿温饱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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