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广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下官明白!经略交待的事情,一定办好!”

        说完,转身出了房门,招了亲兵来,分头知会涉案的蕃落,其首领立即到丰州城。若期限到了而不至者,其首领流一千里外,子弟接任。

        坐了一会,杜中宵只觉得身心俱疲。回到房里,吩咐上了一个火锅,涮着羊肉,一个人喝闷酒。

        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边的大吃一惊,再到雷霆之怒,到最后麻木,这一个月来,杜中宵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初来河曲路,杜中宵意气风发,一心要做出比在京西路时更好的成绩。结果就遇到了这样一个案子,当头棒喝,让杜中宵冷静下来。

        这里不是内地,汉人也不占多数,更加缺乏统治基础。难听一点,契丹人走了,宋军过来,不想跟契丹人一样与本地蕃落共治,那就五步之外人尽敌国。想着和和气气,就把地方接收了,把治下的百姓编户齐民,想的过于天真了。

        这里沦陷了已经多久?秦汉北逐匈奴,移民屯边,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到了汉末,就有游牧民族进入,与汉人杂居。中原陆沉,衣冠南渡,这里成了游牧民族的地盘,汉人非常少见。隋唐时再次移民,中唐又再迁胡人进来,这一带成为安置胡人的地盘,再次汉胡杂居。晚唐五代,汉人或逃或亡,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以蕃落形式存在的胡人了。出现在这一带的汉人,不是契丹这种势力迁来的,就是各蕃落抓来的汉人奴隶。几百年了,汉人在这里是奴隶,凭什么宋军一来就与番人地位颠倒过来?

        几纸告示就能改变一切?不杀个血流成河,改变社会基础谈何容易?所谓惊天大案,那是在杜中宵的眼里。这种事情蕃落们已经做了数代人,很平常的事情。

        宋军不是侵略者,各蕃落也不是原住民。如果这里是蕃落的土地,哪怕发生大案,杜中宵手段也会温和得多。别人的地盘,当然有别人的规矩,要求起码的尊重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里不是,这里的原住民是汉人,当年与大汉争夺此地的匈奴早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大部分的蕃落也不是侵略者,而是他们失去了家园,由唐朝内迁安置在这里的。最困难的时候,是汉人王朝接纳了他们,让他们重建家园,转过头,就把汉人或杀或赶,剩下的掠为奴隶。

        反客为主,以汉人为奴,还敢公开买卖,王师来了尤不收手,那就要有被杀头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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