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默不作声。

        从前那个带着几分傲气的读书人,早就不见了。

        海风抹去了他一切的菱角。

        在这船上,与人患难,使他能理解每一个人,无论卑鄙如张鹤龄,见钱眼开如张鹤龄,臭不要脸如张鹤龄,凶残无耻如张鹤龄,他竟也能察觉,这个人……依旧和自己一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任何傲慢和不屑,又或者道德上的优越感,在这汪洋大海之中,没有丝毫的意义。

        徐经抿嘴一笑:“寿宁候还预备继续出海?”

        张鹤龄一听这个问题,便痛心疾首:“出,当然要出。”他心里说,我本钱还没收回来呢,受了这么多罪,空手而回,等的就是那一片金山。

        “此时张娘娘,一定已经心急如焚了吧。”徐经言外之意是,张娘娘是势必不会让寿宁候再去冒险的。

        想到张娘娘,势必会担心自己的兄弟。

        徐经就不免想到自己的恩师,他觉得,似乎冥冥之中,自己与恩师,似乎有某种精神上的联系。

        提及了自己的姐姐,张鹤龄突然也有些感慨:“阿姐除了小气了一些,对我很好。”张鹤龄坐下,船中寂寞,逮着一个人,就忍不住想要拉一拉家常:“你知道阿姐多小气吗?她贵为皇后,也舍不得多赐点东西给自家兄弟,平日占一点宫中的便宜,也不过是在宫中用个膳罢了,四个菜,一个汤,用荷叶包了,带走,都还要叮嘱,说若是陛下看见了,不好。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姐姐啊。倒好似大家不是一家人死的。我那兄弟,也不争气,在宫里吃了几口饭,便感恩戴德了,张娘娘只晓得管我们这个,管我们那个,连步都舍不得多赏赐几匹。还有赏金,什么赐金五十斤,五十斤铜钱,现在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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