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吃到半下午,热热闹闹的人群退走,带过来的鸡蛋面条换成了肚子里鸡鸭鱼肉,喜饼喜糖将新生的欢喜传到千万家,张家花了银两换来恭喜和祝福,许久不见的亲朋又重续了情谊。这是个忙到腿肚子抽筋的好日子。

        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半月帮着店里的伙计一起核对和归拢酒楼的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她拿了纸笔记账,一项一项划掉。

        突然,有人从背后过来抓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摩挲,酒气熏天,吓得半月魂儿差点没了,大叫了一声,“啊,你是谁?”她使了劲儿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抓得紧紧的,那吊睛眼甚至用指甲抠摸她的掌心。

        半月又怕又恼,抬脚对着他□□就是一踢。吓得那店里的伙计将手里的铁锅落在地上,引得锅碗瓢盆一顿哐哐当当。猪肉铺子里的姑娘就是虎啊,不过这老男人是谁,怎的没个羞耻,上来就拉小姑娘的手?

        吊睛眼捂着□□痛得满脸泪,“死……婊……子……给……”

        “怎么了?怎么了?”张氏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铁柱,怎的了?”

        张铁柱缓过一口气,酒也醒了,知道自己做了啥,死猪不怕开水烫,腆着脸皮道,“大姐可是养了个烈女,对着叔叔的宝贝疙瘩就踢,莫不成要老张家断子绝孙?”

        这侄子泼皮流氓的性子,张氏岂有不知?只是娘家闹翻了,还来往的就一个,这才咬牙请了过来。

        “半月,你回屋帮你嫂子。”张氏先将女儿谴走。她在街面上十几年,只一眼看瞧出个大概。看半月还要说话,将她死命瞪走了,“铁柱今儿能来,大姐高兴得很,大姐穷搜,给你几两碎银子拿去买茶喝。”张氏咬牙摸出一个银角子。

        铁柱将银角子在手上颠了颠,约莫有个二两的,他龇着牙,横着迈起步子,“上道上道,怪不得能将亲叔叔的铺子搞黄,自己发财。得了,今日谢谢大姐款待。”

        那伙计瞧着张氏红了眼,连忙低头,张氏用帕子擦擦眼角,“叫小兄弟见笑了,家里一点破事这条街上的老人都知道,想必你也听老婶子提过。我爹娘早先便是在这里做买卖,可惜我投了女胎,爹娘死后,家业给二叔继承。他们也不是这块料子,年年赔本吆喝,我有儿有女,穷得真要饿死了,才举债来县里谋生。原也是想要花钱买了二叔家的铺子,可惜他们狮子大开口……算了,算了,叫你看笑话了,又臭又长的事,说了白费口水,今日的事,还请小兄弟莫要外传。”

        “大娘别客套,我门把儿关得紧紧的。那大叔是东街醉仙楼里养的跑堂,跟我一样被人呼来喝去,甚至比我还不如,地痞流氓来了先推出去打一顿解气,这些时日不知怎的巴结上了县令家的公子,倒是抖起来了,今日里不知怎么威风耍到亲戚家里来了。”

        张氏听了也没放心上,她是惯来瞧不起二叔一家的,碍了情面往来也是咬了牙,今日里忍了恶心赔了银子,该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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