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沉默着,他的下属也无人说话。

        过了许久,陆遥忽然唤道:“老薛。”

        薛彤立在陆遥下首,拱手道:“在。”

        陆遥慢吞吞地道:“昔日大陵惨败,诸军溃散。而东瀛公畏敌如虎,竟然坐视危亡,更舍弃袍泽兄弟临阵脱逃。你我身临绝境之时,日夕痛骂司马腾这鼠辈;却不曾想今朝有同样畏敌如虎之人,劝我效法于他!”

        薛彤尚未答话,沈劲已然狂怒道:“陆遥!你竟这般小觑我么?”

        沈劲本是气血极盛的刚勇之士,此番受陆遥言语所激,顿时须发戟张,额头青筋暴起,看起来甚是可怖。在场的郭欢、费岑、杨若等军官是陆遥的老部下,这数人忌惮他的勇力,又怕他暴起发难,竟然同时踏前一步,手扶刀柄。沈劲也有亲兵数人在场,这几人随即也扶刀戒备。现场的气氛陡然变的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薛彤突然站到了陆遥和沈劲两人中间。

        “你们这几个,都散开了!散开了!”他首先大声叱喝着,将围拢在周围的将士们全部驱散,随后向陆遥施了一礼:“将军,老沈绝非畏惧敌人。他只是……唉,他只是个粗人罢了。”

        他回头看了看沈劲铁青色的脸,向陆遥靠近一步,将嗓音压得极低:“道明,如今敌我悬殊,固守晋阳实非上策,也无益于大局。道明,或许我们向令狐将军进言,不如……不如全军弃守晋阳,退往北面的阳曲……”

        “敌我悬殊?胡扯!”陆遥突然发怒,厉声道:“晋阳尚有三千余众,纠合城内豪族部曲,胜兵又不下两千。此番来袭的匈奴人能有多少?三万?五万?此刻卢昶苦守介休,以千余兵力对抗匈奴数万大军的围攻,他须不曾说什么敌我悬殊!”

        薛彤的脸色瞬间变得紫涨。但他强忍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陆遥自己也不禁气馁。他心底里自然清楚,晋阳与介休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介休之所以能够死守,是因为越石公亲率大军救援,守军始终怀有希望。而晋阳呢?晋阳军的家底兜空了也只有这些,哪里还有半点胜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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