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第二排,第三排火铳手猛跃向前,他们手中拿的,正是刚才第一排放空,上了枪刺的火铳。铳枪如林,仿佛豪猪突然鼓起的尖刺,势如扩弩,节如发机,猛然扎向因火铳齐射而陷入混乱的大食骑兵,两军争锋,争得就是这一线之机,如果大食骑兵稍作整顿,被动应付的火铳营就会受到更大的损失,而现在,原以为可以杀入火铳阵大砍大杀的骑兵陷入了真正的噩梦。“冲啊——”“挑翻他们!”“干死他们!”每一名骑兵都受到五六杆铳枪的围攻。杜吹角麾下的水师火铳手,无一不是百战余生之辈,个个悍勇无伦,莫说是火铳在手,人手一杆铁枪,都是一支奋击百万的虎狼之师。些老兵不用刺的方式,而是枪刺划过战马的软腹部,制造出巨大的伤口,战马鲜血狂涌出,一些骑兵在马上挥刀乱砍,却被更多的枪刺扎下马来,乱枪刺死。大食部落交战,勇士都是骑兵,两条腿的都是懦夫和奴仆,哪里遭遇到过如此强悍的步卒。

        “该死的。”拼命控制住战马之后,冲在前面的骑士开始操控战马后退。

        有些骑兵一边退,一边弯弓搭箭,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深陷的眼中射出凶芒。

        “邪恶的异族人,该死的。”冲在前面皆是大食部落的精锐骑兵,在火铳营上枪刺冲击之下,本不会如此轻易地溃退,不过,这一退并不是溃退,而是一种成熟的战法,俗称为“放风筝”,步兵战骑兵,只能靠阵型以少胜多,骑兵一退,步兵为了追上去,勇健者在先,懦弱者在后,阵型一乱,便容易被骑兵个个击破,单个散乱的步卒只能任由骑兵箭射刀砍,是毫无抵抗之力的板上之肉。“后退——”“后退——”“有他们好瞧的!”

        异族人听不懂,骑兵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呼喝着,准备陷阱。

        然而,火铳手们大杀一阵之后,齐齐停住了脚步,狂风卷着沙砾掠过他们的脸庞。

        火铳手呼呼大声喘息,身躯却纹丝不动。“闻鼓则进,虽有刀山火海而不避,鸣金则退,虽有金山银海而不留,”军阵的前排,铳枪如林,经历了刚才那般爆发之后,如山岳一般沉默的火铳营军阵更给了对面极大的威力。第一排和第二排火铳手冲过了第一排火铳手身旁,卞常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他看着前方肩并着肩的宽阔背影,神色复杂地自言自语道:“十步一杀!”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随着各队队长的口令,原先站在第三排的火铳手冲了十步之后,猛然一起停步,冲在前方的火铳手也迅速地收拢队形,推到了队列整齐的火铳手身后,这时,卞常所在的原第一排火铳手也上好了火药铳子。

        前排火铳手重新架起了火铳,指向前方惊疑不定的大食骑兵。

        十数个呼吸,十步之间,火铳阵便从暴发冲阵到重整,不动如山。

        “呼——”“呼——”卞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口发闷,刚才那十数个呼吸,他好像一直憋着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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