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轻启,缓慢的凝聚,飘散,天罗城犹如一只沉睡的猛兽,静静匍匐在雪白的大地上。今冬的大雪来得尤其的早,尤其的大。百姓都说瑞雪兆丰年,可今年的大雪并未给天罗城的臣民带来任何的好消息。一纸战报至南方环江关飞奔而来,战报上猩红的绸带好似滚滚血水在寒风中奔涌在残酷的绢布之上,这是个坏消息,很坏很坏的消息。

        黎明前的街道上,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冬日的寒夜尤其的冷,来至百风口的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薄刃,切割着一切温暖,无孔不入。战事不利的消息也是无孔不入,百姓人心惶惶,近几日的天罗城市集都冷清了许多。

        一辆马车离开了宰府,马车漆黑但不失贵气,黑亮的车辕镶嵌着暗金色的纹饰,窗口门口用暖帘封得死死的,无孔不入的寒风可能透不进去了。车前拉车的是四匹龙鳞战马,暗红色的毛发在寒风里好似流动的火焰划破暗夜。车中不时的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不重,但很急促。当今首辅宰执吴沧海最近的烦心事很多,数月前的百风口阵前督战受了寒毒侵蚀,伤了肺气,几月来咳嗽不断,甚是恼人。

        老皇暴毙,是谁也没有准备的事情,新皇尚且年幼,几位皇叔轮番冲击朝堂,意欲把持朝政。几位宰辅几月里纷纷愁白了发。吴沧海首当其冲,连日在府邸接待几位皇叔及其说客,不得安宁。朝堂之上平衡文武格局,安抚时政权柄,不得空闲。这也是几个月都没能养好百风口旧伤的原由。

        “怕是不易好了”吴沧海又咳了数声,接受了旧患拖成久疾的结局。马车里铺得很厚实,加上暖炉的烘烤,暖意如春。但吴沧海还是觉得很冷,脸上的老年斑愈发的深沉,年近六旬的他感觉自己行将就木一般随时都能倒毙。

        “不能放弃啊”吴沧海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正了正衣冠朝服,做好近日来每日都要做的准备。每日的朝会都是一场战争,杀人但见不到鲜血的战争。

        咚!咚!咚!

        三声长钟鸣过,百官步入朝堂。大殿之上的龙鳞椅上端坐着当代罗烟国主,罗景雄。今年只有十六岁,稚嫩的脸庞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反倒随时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意味儿。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有数月之久,依然感觉如坐针毡,数月前的一个夜晚先帝罗惊天暴毙。对外的宣称一直都是当年征战苦北一族的旧伤复发所致。只有包括首宰吴沧海,征北王秦战天等少数几人知晓先帝是被剧毒毒杀的。

        先帝突然驾鹤,身前并未留下嘱托,也并未册立储君。好在先皇子嗣之中只有罗景雄堪当大任。首辅及征北王力挺罗景雄继位,百官已无反对的理由,新帝顺利执掌朝政。只是在朝的三位皇叔不知是对这天下动了心思,还是欺这新君立足未稳之时,竟然几次三番临朝发难。首先质疑的就是罗景雄的年岁太轻,理应监国而非立刻继位。其次是又逢南北战事,新君经验尚浅,恐朝政旁落,提出设立太辅之职,由三位皇叔中的一位担任,辅佐新君掌政。

        今日朝会的首要议题就是这太辅之职是否设立,其实以吴沧海和秦战天为首的文武百官心中都知道三位皇叔质疑新君年岁的议案本就是无稽之谈,是拿来当作幌子的门面而已。是树在三位皆有心染指朝堂的黑暗内心前的一道冠冕堂皇的牌坊罢了。但虽是如此,却又不能不议,为了国祚的稳定,朝局的平稳过渡,皇权不会他落,要议,更要实打实的议成,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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