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怀远坊——————

        夜里的长安,蒙上冷冬的刺意,已经不是肃杀一词可以形容得了。眼见即将正月过节,这个时候若是哪家人能结群越过金吾卫出现,那都得替他们可怜——那大多是出来行丧的。坊间道上金吾卫厚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坊墙之间,怀远坊地处偏僻,但坊内因教会的缘故,经常会生火祭祀。现在坊门口站着的,仅有裴、墨、上官三人。用大理腰牌遣走了巡逻兵后,墨茹压着嗓子问:“为何不让几个院内的捕吏明天来办事?这么冷的天我快冻死了。”说着还系紧了身上斗篷的系带,往手上哈了口气。

        “白天定有防备,不易查探,而且我想‘亲自看看’。”后面这四个字从裴诺义嘴里出来,她想回去的心都有了,用没人能听见的音量悄悄嘀咕:“您俩可真闲,但能不能别拉上我。”上官云明白她的心思,因此边走边解释道:“那些铜碎和碳粉我后来验过了,里面混有少许萤石和瓷土,应产自江南道抚州。”

        “江南道产铜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墨茹突然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江南道产铜多与其他金石一同用来铸币,若那些铜碎真是铸币,甚至铸赝钱假币所用,长安如此巨大的都市,必将人人惶恐,混乱不堪,也难怪财司司正会对此事如此上心。话间,三人便到了这处货栈,门前悬着“陆庚”二字,正门不高,侧门倒是开了个极高的入口,方便大货进出。里面已经熄灯了,院子里还停着几辆马车,估计是内仓满了放不下,才积堆到院里,时不时还有人到院子里看看货物情况。裴诺义让墨茹装作投店的旅人敲门吸引店主,自己与上官翻墙而入,这店主是个瘸子,看上去老实却很好色,大晚上的一有几分姿色的妙龄女子来投宿,定是笑的合不拢嘴,多攀谈几句。

        后院堆着许多货物,都用干草盖着,有的是用箱子装的,有的直接用麻袋装着,分不清哪些是从洛阳送来的那批,从分装字条一个个查又过于费时。但是,货运走水路最快最便捷,从洛阳运来的货,一般都是经运河而走,河内潮湿,若真是木炭,应以箱装。这一来便排除了大量的可能,可当他们撬开了箱子,里面装的确实是大块大块的木炭,难道真查错了方向?只是那些木炭底下,有东西在随着火折子的微光发亮,拨开是层油纸,下面裹着的是一捆捆的竹筒,用小刀一桶,里面滚出了大把的铜砂和碳屑。

        等到墨茹脱身出来时,上官和裴诺义早在不远处的拐角候着了,不过墨茹是摔着门出来的,一路怒气冲冲地跺着脚,一边还不断喊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见她这模样,上官开始打趣道:“那个店主是怎么让你走的?”

        “什么呀,你们要不要这么坑害我?那个老色鬼说货栈客房已经都用来囤积货物了,要我去他的寝屋睡,还对我动手动脚,气得我当场就赏了他吃了一记耳光!这破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等她平静了一会儿后,又问:“案子呢?查的如何?”

        “这些人可真的是群狐狸啊,铜砂全封在竹筒里,报货是木炭运进怀远坊一来合情合理,二来可用木炭除潮。”

        “原料已经有了,咱是不是可以继续深查下去?那赶紧回去吧!”墨茹不断地朝手哈气,催促着他们赶快回院,省的多生事端。可上官云说了一句话,让他们陷入了沉思,她说:“可这批货和那个哈桑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散给长安的商贩?”

        看来,还是得从犯人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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