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了很多下,虽然不大,但雄厚又沉闷,镇定心神,也更让这古色古香的建筑增添了几分沧桑的韵味。

        启蒙之后的学业时光,一堂课的时长大约是两个小时,学生们在这段时间里大多需要沉定身心,这样一来难免有些压抑,钟声将他们从禁锢的环境中解放出来,学子们后老师一步迈出课室,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或面色轻松,正为能够下课休息感到愉悦;或神情思索,言语不断,似乎是在谈论刚刚老师们所讲授的内容.......人声嘈杂,来来往往,书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两处庭院交界的廊道里,赵兴坐在傍着栏杆修筑的长椅上,手指敲击着凉而硬的石柱。屋檐阻拦了强烈的日光,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片阴影。风儿从外面吹来,经过廊道后也逐渐失去了温度,有些爽意。赵兴看了一会儿往来的学生,算了算时间才往山长的房间走去。

        山长张庸见了赵兴,便将他带往二楼的一间屋子。

        这个房间是赵兴在这里见过最大的一间,很宽敞,摆设也不多。屋内两侧各是两个并立的木架,书籍满目,一直往里延申至一大开的窗户。气流涌动、卷帘微风,似有墨香气息。屋中央宽阔处横放着一长条宽大的低矮桌案,上面茶水数盏,几人正跪坐于周边,有人细语交谈,有人安然喝茶,一见到房门打开,便都安静下来,目光往向门口这边瞧来。

        或许是发现山长到来,便陆陆续续想要起身。

        “诸位不必麻烦,安坐便是,”张庸摆摆手制止,转身将房门关闭,领着赵兴靠近坐下,接过递来的茶水,便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任教蒙学老师的赵兴、赵进之,乃是吾友周平举荐,今天请大家前来,是为熟络一番.......”

        接着他便将在座几人一一介绍出来,各个老师的姓名以及所教授的内容,若是身份有些特殊的,比如某大户家族的成员、又或者才学横溢的,也会不惜口舌多讲一些。

        房间内的人并不多,连上张庸赵兴也才八人,并非书院的全部师资力量。赵兴的记性也算好的,听山长讲完也大概记住了。而与他刚刚见过的陈庾陈有年也在其中,按张庸所说,他是明州慈溪杨简的学生,而杨简本人虽然只比陆九渊小两岁,但却是陆九渊的弟子,算来陈庾还是象山学派的传人。

        大周自立国以来,无数学派兴起,直至现今,可大致分为三类。朱熹继承“洛学”、吸纳“关学”、推崇“濂学”、融合佛道众多思想集大成;陆九渊远承孟子、近取程灏的理念创象山书院,与前者并立而行;也有以陈亮陈傅良为首,专言事功、讲求实际的功利学派。三者虽说是呈鼎立之势,但朱熹的道学却是要压它们一头。而因为当初朱陆两人的鹅湖之会和南康之会,陆九渊盛名远扬,其理念被诸多学者追随,象山学派也因此大放光彩,身为他的学子自然也引以为荣。即使是之前的党禁和陆九渊的去世,导致了各学派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以及陆学群龙无首的境况,也还没有改变这一点。

        当山长介绍起陈庾时,虽然对方表现谦虚,但神色却依旧流露出几分得意。他是进士出身,当初中榜之后策论时直言外戚擅权之弊,犯了那些当朝权臣的忌讳,最后落了个“迪功郎”的名头,没有实务。而其余仕子要么两者都有,要么只有后者,而他却刚好反过来了,算是承认其才干但不给机会施展的表示。陈庾性子本就直爽,几番打点争取无果后,索性学着杨简在这书院教起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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