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儿干脆把弟弟抱起来,她抱的比王四郎还要熟练,一只手托住头颈,一只手托住身体,不理秀娘说了甚,嘴里哼哼着歌儿逗他,一张嘴却是玉娘原来哄她唱的那些个,泺水船家不分男女都会唱的船歌,蓉姐儿声音娇嫩,一开口原来睁了眼睛左右四顾的茂哥儿就怔住了。
他自生下来还是头一回听人唱歌,眼睛一瞬也不瞬,便似似了定身法,听了一句,嘴里也眼着哼哼唧唧起来,脸蛋儿裹在包被里,嫩生生的跟着一起唱。
“娘,弟弟也在唱!”蓉姐儿没见过这样小的娃儿,只觉得他做什么都新鲜,歪了头打量弟弟越长越开的脸:“他不会站不会走,倒会唱呢!”
玉娘立在后头“扑哧”一笑,她自拒了算盘的求亲,身上便越发素淡了,出了孝也还穿着蓝,少有鲜艳衣裳,她没有孩儿,也打定主意不嫁人,便把蓉姐儿茂哥儿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手里端了一盅汤,进门就见蓉姐儿唱歌哄弟弟,身子还一摇一摇的,茂哥儿睡在蓉姐腿上,被她摇晃的眼儿都眯起来,嘴巴微微张着,竟打起盹来。
蓉姐儿得意洋洋:“弟弟哪里难哄,我一摇,他便睡了嘛。”
秀娘端了汤碗皱眉毛:“这油腻腻的,等断了奶,我怕是要吃素了。”每天这么个喝法,秀娘也依旧还是消瘦下来,只为着茂哥儿夜里谁都不认,只要她抱,别个便是抱了他也哭个不住,秀娘无法,只好自家抱着他,叫他趴在胸口睡。
这么耗精神哪里还能胖得起来,倒比生产前还要瘦些,听见蓉姐儿说这话啧了一声:“你倒会夸口,今儿便是你来带他,看他认不认你。”
“我带就我带,夜里我就抱回去,娘可别想!”蓉姐儿拍了胸脯,秀娘赶紧摆手:“你去你去,我再不想这个小魔星,到有一整月不曾睡过好觉了。”
蓉姐儿果然说话算话,夜里用了饭就把茂哥儿抱了去,玉娘这些日子一直跟了秀娘打地铺,王四郎早早就搬到了帐房去睡,一是秀娘作月子,二是茂哥儿太能哭,他身上总有些男人味道,出去一天又是波尘又是土又是汗,一冲他哭个半晌才能停,扯了嗓子的模样怕人的很,就怕他把嗓子哭哑了,王四郎还道:“这是记了他爹的仇了?”头一夜回来便把人给闹醒了,从此再不要近身。
秀娘不放心她一个带孩子,叫玉娘跟了去,潘氏沈老爹早早就家去了,潘氏倒是想留,可沈老爷一把扯了她:“正经的公爹住外院,咱两个住在后头,像什么样子。”怕秀娘难作人,重阳节前便回了泺水。
夜里王四郎来看儿子,见秀娘身边没了儿子的影儿,晓得叫女儿抱去了,嘿嘿一笑:“叫她练练手,往后总要养娃儿的。”说着脱了衣裳往被窝里头钻,秀娘红了一张脸:“夜里说不准还要抱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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