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僵硬着侧身而卧,胆战心惊的不敢动上半分,默默数完了窗外渐渐低沉无声的蝉鸣,接着数竹墙上眼花缭乱的暗纹,一直将自己数到昏昏沉沉,在最深黑的黎明时分,终于撑不住沉甸甸的眼皮,睡了个提心吊胆的觉。

        空青忆完如烟前尘想如今,在床榻上小心翼翼的翻来覆去,唯恐动静大了,吓醒了落葵,翻腾的着实憋屈,熬了半宿,终于熬到她睡意深沉,呼吸安稳,才默默叹息一声,披着那袭半旧的天青色长衫,去了泽兰房中。

        那屋中只有一张床榻,躺着昏迷不醒的泽兰,而墙根处铺了薄薄的竹席,空青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推了推竹席上的人影,低沉道:“别装了,起来罢,往里头躺躺,给我留点地儿。”

        文元顿时笑的浑身打颤,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勉强起身道:“老六,你个怂包,怎么跑了。”

        空青像个倒霉鬼一般耷拉着脑袋,爬到竹席上,倚着墙根儿,阴沉着脸叹气:“三哥,我害怕。”

        这话听来格外委屈,竟是他从未有过的软弱丧气,文元怔了一怔,茫然道:“你怕甚么。”

        空青转过头,望向窗外沉沉袅袅的夜色,深眸空洞,满是苍凉:“我怕她恨我。”

        文元拍了拍空青的肩头,低低劝慰了一句,只是这一声劝慰,听来也着实苍白无力:“你既没想好,那便罢了,你自个儿不后悔就好。”

        空青喃喃自语道:“三哥,我是后悔的。”

        文元一时无言,只同样望向窗外,深黑的天幕上没有星辰,唯有一轮皎洁圆月,在飞卷的层云后若隐若现,月华透过一格一格竹丝,筛了满地光怪陆离的影儿,像极了被前尘旧事撕扯细碎的人心,斑驳交错,难以聚拢。

        一夜无话,一夜无事,一夜亦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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