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欣向来是个聪明娃,一听就明白十一后面的“和”跟的是什么,才套了一半的小衣裳都顾不得穿,一把搂住十一的脖子,才擦干的白嫩嫩的小肚皮贴着十一湿凉的衣裳,又沾湿了:“不准你把我丢下!我不要跟着臭酒鬼!再说,”小娃娃一指在昏迷中都不能安生,生生把下唇都咬出血的酒莫离,“你看他如今这样,是能照顾得了我的吗?”

        十一把澹台欣从自己身上拔起来,又给擦了擦,把衣裳系好:“嗯。一起走,一会就出发。”

        澹台欣原本还要控诉,却被十一的话打个措手不及:“哎?”清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十一,懵懵懂懂的有点呆。

        “酒爷情况不明,既然这里解决不了,那就不能留了。”十一抱着澹台欣把娃娃放在地上,“老板娘虽然把国师支走,但想来很快就会被发现问题。一旦国师回返,不但咱们不好走,也要连累老板娘和小二。小主人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我给酒爷把湿衣裳换了,咱们尽快出发。”十一一向话少,但对着澹台欣的时候,却从未把他当做不懂事的娃娃,事事都要与他分说清楚。

        澹台欣乐得像只小鸟,飞快的去打包自己的行礼,一股脑把自己的小玩意儿塞在小包袱里,系好的时候还探出来一个瓷老虎的脑袋。虽然还是要带上臭酒鬼让澹台欣不虞,但只要十一不会离开他自己走,那澹台欣就满足了。自己想想,澹台欣觉得自己可好说话了!果断应该得到表扬!

        十一利落的把酒莫离扒光,却在看见酒莫离后腰上一道竖直伤痕时怔了怔。那显然是陈年旧伤,沿着腰线向下延伸,直到腿间才消失。痕迹之深,不难想象受伤时是怎样的皮开肉绽骨断筋折。十一不觉伸手,抚在伤痕上。指下皮肤瘢痕赖赖的凸起,让十一一时恍惚,想到幻境中看到的那条被剑破开半身的蛟尾。

        “嗡”的一声振动隐隐在十一耳中响起。窒息的憋闷感铺天盖地的罩下来,如一张巨网,锁住了久远客栈,将客栈里的一切封禁,连只飞虫都出不去。空气的流动完全静止,风与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那张巨网将久远客栈化成一个独立领域。

        十一警觉抬头,侧耳细闻,却听见内室澹台欣愉悦的哼着儿歌,外头小六子摔摔打打的收拾东西,花四娘娇声软语的使唤人,显然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封禁无知无觉。

        一把掀了被子盖在酒莫离身上,十一按剑来到窗边。太阳还在客栈上头挂着,炫着亮白,却又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连照进来的光都发声了偏斜,被折开了。

        久远客栈门口,关闭着的店门之外,四匹雪狼狺狺低啸,不耐烦的刨地,随时都要冲进来大开杀戒一般。青色衣袍的人轻抚狼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粗硬的雪狼毛发。似察觉什么,青衣人抬头,正对上十一的视线。

        “恶心的虫子。”青衣人挑起唇角,冰冷矜傲,对着二楼的窗子抬手,五指一抓。

        十一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楼下传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扯住,直接撞破窗户摔落在地。十一就地一滚翻身而起,剑已出鞘,警惕的盯着青衣人。然而一股可怖的压力从他的头顶罩下,一点点压弯他的脊梁,将他生生按得半跪在地。如果不是及时将剑插/进地面强撑住,十一已经彻底匍匐在尘沙里了。

        “鬼子在哪儿?”青衣人的背后仿佛附着着庞大的阴影,遮蔽了阳光,俯视十一的样子,如同神祇藐视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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