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辰瘫坐在地上,先是大笑起来,继而又哭了几声,然后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鼻涕眼泪,说道:“臣三十五岁入仕,为官二十余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来没贪过一两银子,可是,到头来又如何?”

        成化皇帝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卿家官拜工部右侍郎,正三品,已是位极人臣,还不满足吗?”

        “堂堂三品侍郎,靠着俸禄,家里只攒下几百两银子,如赵炎之流,去外面吃顿酒都不止几百两啊陛下!每年都有人送来冰敬炭敬,臣从没有收过,试问在场的诸位大人……”

        左良辰双眼通红,突然看向挤在墙角的那一坨大老爷们,露出阴森森的笑容,问道:“你们之中,有谁敢站出来说,自己从未收过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冰敬炭敬这玩意……还真都收过。

        每当冬日降临,各地官员以为京官购置取暖木炭为名,纷纷向自己的靠山孝敬钱财,此谓“炭敬”,诗曰:“瑞雪逍遥下九重,行衙吏部挂彩灯,频叩朱门献暖炉,玉做火塘熔炭红”。

        夏日来到,又为京官消暑降温的名堂,再次献礼孝敬,此谓“冰敬”,又有诗曰:“赤日炎炎似火烧,京里老爷锦扇摇,欲得晴空展双翅,纳来寒玉配君腰”。

        明明是行贿,却丝毫不提到“钱、财”二字,既无铜臭之气,又兼有体贴入微之意,读书人的事,还真是文雅到了骨子里!

        左良辰脸色扭曲,狞笑着说道:“这些人看似冠冕堂皇,其实背后全是蝇营狗苟,见不得人的勾当,哈哈哈!”

        这下子,所有人脸上都挂不住了,江渊率先说道:“老夫早就看出你这人心术不正,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巨贪,陛下,臣请求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左良辰突然站起来,指着江渊说道:“不说别人,只说那赵炎每年孝敬你的,至少也有几千两吧?他从哪来的银子?还不是贪污的各项工程款,收的各地官员的冰敬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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