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被囚于昭阳殿,说没有不甘和怨恨是不可能的,只是后来日子久了,连怨都不知道该怨谁了,凤仪宫宫苑日渐萧索,她每次坐在里面,看着雀儿从那四四方方的天空中飞过,脑子里全是以前的事。她会想玄凌,会想甄嬛,会想自己争了一辈子的后位,会想……玄凌说出的“死生不复相见”,只是后来,她就不想这些了,想得最多的,是三岁夭折的孩子,还有死在自己手下的姐姐。

        在那些日子里,她一直否认自己想起过姐姐朱柔则。她恨姐姐,却又止不住的想起姐姐。

        现下想想,被囚于昭阳殿的几年,反倒是她心境最为平静的日子了。没有人会对一个空余皇后之名的朱宜修下手,她也没有去争任何事物的机会了。那时,朱宜修就坐在宫苑里,想着自己的一生,越想越觉得好像一个笑话。

        她以为自己最看重玄凌,可是玄凌说,“朕与朱氏死生不复相见”;她以为自己最看重后位,可是没有皇后之位的日子,她不一样的活了下来么?

        想得次数多了,心境就愈发的清明起来了,愈发看透值得和不值得的同时,也开始后悔了。以前正位中宫,她从不觉得杀了姐姐是值得后悔的,只是偶尔觉得深宫寂寥,还会暗想,要是姐姐还活着,会不会好过一点,说不定姐姐也会像她一样被玄凌冷落,毕竟姐姐那样纯善的人,哪里斗得过甄嬛呢?后来没了名位加身,她才真正后悔了起来。

        再后来,朱宜修甚至都记不得了,她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对姐姐下手的。为了玄凌,为了早夭的孩子,还是自己心中那不肯示人的嫉妒?

        换上了一件赭石色百蝶穿花曳地宫装,朱宜修取了篦子将长发松松挽就,这才坐在桌前用膳。如今孩子月份渐长,她实在是吃不了多少,不多时也就让人将菜撤走,自己又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给孩子纳衣裳。剪秋和绣夏相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主子如今气度沉稳雍容,这些自然都是好的,但自前几日主子醒来,除每一日去与大小姐说说体己话之外,对皇上的事竟然一句话也不问,未免是奇哉怪也。还是被凉了心,再也不肯对他上心了?

        几人暗自腹诽着,又有人从外面过来,正是玄凌身边的贴身内侍李长,他笑得很是合礼,向朱宜修行了一礼:“请娴贵妃娘娘安。”

        “今日公公怎的亲自来一趟?”朱宜修瞥了他一眼,只觉几欲作呕,前世此人和甄嬛里应外合,可没少做坑害自己的事。只是她面上还是笑得滴水不漏,温和至极,“是皇上有什么事要吩咐?”

        “皇上差奴才来传话,说如今摄政王伏诛,皇上亲政,朝政甚是忙碌,也就不来看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要是需要什么,只管去支。还请贵主儿好生养胎,待皇上得了闲,也就来陪伴贵主儿。”李长笑得万分妥帖,心中也是暗叹了一声。娴贵妃虽是个庶出,但行事可比有些人家的嫡女还出众,更重要的,是对皇上可是一片真心。往日看着皇上和娴贵妃还真有些相敬如宾的意味,但见了皇上痴迷皇后的样子,李长也不免心疼起贵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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