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朱宜修含了笑:“长主客气,同在宫中,嘉儿更唤臣妾一声‘宜姐姐’,臣妾也将她当做妹妹的,她醉成了小猫,臣妾自然挂心。”她说到此,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臣妾虽挂心嘉儿,却还有另一事。方才长主带嘉儿回麟趾宫后,臣妾随太后去了颐宁宫,太后很是挂念长主,特特叫臣妾来请长主往颐宁宫说说体己话。”

        惠安长主端详着朱宜修的脸,半晌后柔声一笑:“体己话?”她说得很慢,声音里仿佛有尖刻的讥诮,眼里那蒙蒙的雾气似乎更甚了,她转头似乎想唤琳琅,后者已从外进来,道,“皇后打发贴身的宫女来了。”

        揽星手中亦是提着一个食盒,见朱宜修在此,她很是纳罕,仍不动声色的向两人请安后,笑道:“长主,婢子奉皇后的旨意,来给德妃娘娘送醒酒汤。前些日子德妃很爱凤仪宫的冰碗和清风饭,如今天热,皇后特意叫我给德妃娘娘送些来。只是这两样虽消暑,但到底性寒,皇后说,请轻云姐姐看着德妃些,莫贪凉坏了脾胃。”

        轻云接了食盒,抿着嘴直笑,揽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一时很是局促。惠安长主目光在揽星身上停了一会儿,笑道:“到底是姐妹,来意都是一样的,连说的话也不差分毫。”她望向朱宜修,“多谢皇后和贵妃照拂嘉儿,待嘉儿醒了,定叫她亲自去谢皇后和贵妃。”

        说到女儿,她的语调明显热络了许多,朱宜修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变化,笑道:“长主客气了,嘉儿年岁小,又生性纯真,宫里又有谁不喜欢?连皇上和太后也爱极了。”

        “嘉儿在闺中素日娇惯,极不懂事。”惠安长主声音轻轻的,又令琳琅取了一把金瓜子谢揽星,将揽星送出去后,这才转头看着朱宜修,“往日嘉儿便喜欢与皇上一同玩耍,我每每进宫,她总是磨着我带她进宫来寻皇上。”她懒洋洋的笑,全然是对女儿的喜爱,“彼时还是个梳丫髻的小姑娘,如今已是知人事的妇人了,说不准,来日还会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朱宜修笑道:“嘉儿对皇上的心意,宫中妃嫔都是看在眼里的,极是动容。”话虽如此,但想到前世苗嘉婧的结局,她心里一酸——更何况,若非是她,苗嘉婧和甘绯衣也不会死。

        惠安长主闻言,笑得温柔,端茶吃了一口。那头剪秋怀中的予鸿忽的惊醒,放开嗓子便哭,声音颇为高亢。朱宜修本是端茶,听得哭声,慌忙之间,不少热茶泼在了衣服上,夏季衣裳本就单薄,立时便淋在了肌肤上。朱宜修顾不得许多,抱了予鸿在怀柔声哄着。予鸿半梦半醒间听到母亲的童谣,咋了咋小嘴,又睡了过去,小拳头还捏得紧紧的。

        见他重新入睡,朱宜修才放下心来,惠安长主声音如春风细腻:“贵妃可有烫着?还是先行更衣吧,湿着衣裳唯恐过了病气。”

        朱宜修这才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单薄的长裙被热茶泼湿,轻薄得有些许透明,紧紧贴在了身上,很不体面。低头看了自己一阵,朱宜修似有些腼腆:“叫长主看了笑话。”她抚着予鸿的小脸,那样细腻温润的触感,她一面笑,一面看向了惠安长主,眼里有一星点的精光,“方才鸿儿一哭,臣妾也就忘了自己个儿,只消得鸿儿好,臣妾这做娘的便是不好,心里也是甘愿的。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有了鸿儿,才知姨娘生养臣妾的难处。”

        惠安长主垂眉,并没有说话,只端着那一盏茶,似乎陷入沉思。再开口时,她语调很慢,却带着一些方才没有的意味:“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将手中茶递给琳琅,伸手轻抚着予鸿的小脑袋,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孤还不曾好生看过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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