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他自己都笑了，魏桃桃也被他气得噗嗤一声笑了，破了功了。
虞夏这才正色教她。
“这世上傻逼到处有，他们不听，你就不唱了？比这乱的场子还有呢，当年老太太和卫三先生闯天津卫跑江湖，什么没经过？你就这就受不了了？本来就是有人看戏有人看热闹，有人看出洋相，有人压根是来闹场子的，难道他们当年的观众就是天生喜欢京剧的？法律也没规定人必须恭恭敬敬听你唱完啊？你就这点心性，还想接老太太的班呢？”
魏桃桃被他一顿说下来，只能低着头听教。但她悟性到底好，自己垂着头整理了一会行头，忽然冒出一句来：“我现在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不让咱们旱涝保收了。”
她说的是魏老太太，魏派在九大派里最特别一点，是几乎没有进国家京剧团的，一直是自己闯江湖，就连荀娟，当年被收进去，到能出来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就出来了，自己挑班唱戏，自负盈亏。老太太硬气了一辈子，当年被斗，也只有一句话“我这辈子花的钱都是洒汗卖力气唱戏赚的，老百姓给的，干干净净”。
老太太的想法和虞夏是一样的，京剧得回到底层去，回到每个观众那去，观众喜欢什么，就唱什么。但魏桃桃说的是另外一层——不自己上台唱，对着形形色色观众唱，哪有什么人生体验？
心性是要慢慢磨的，虞夏怎么教她，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她自己亲自在满堂没人理睬甚至看笑话的目光中唱一出，对她的心性成长帮助更大。京剧其实俗得很，唱的是酸甜苦辣人间滋味，那些三代四代世家唱不好也有这缘故，从小活在蜜罐里，哪里比得上一代们从小走江湖跑码头，人间百味都尝过。邵飞驰家的老祖宗邵先生，九岁唱秦琼卖马，满座好，他学戏前穷到讨饭，亲眼看着自己爹没钱买药病死在家里，真有过英雄末路龙困浅滩，才唱得出那一句“店主东带过了黄骠马”的心酸。那时候戏子要学尊贵，现在要学心酸，也算是好日子了。
魏桃桃唱花旦，需要一点点烟火气，但不能太多，上面得有人护着，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劲，但又心思聪慧，琢磨得透，她现在心性正好唱花田错，晚两年就可以□□娘了。
所以虞夏教她：“对，你不亲自赚钱，就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能耐多少。今天没打动他们，是准备不足，也是咱们学艺不精。下次唱回来就好了。”
魏桃桃眼睛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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