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准见他关上了门,便笑着问:“方才彩姐姐说了杨家聘请她的事,你脸色有点不对,是怎么了?杨坊大人也是鼎鼎大名的了,是他家的风气不好么?平日里倒是没有怎样听说。”

        顾恪微叹了一口气:“不是那样一回事,我只是在想,彩师一个女子,尚且有如此的本领,她的名字,连杨大人都晓得了,请她去当塾师,而我到了这般年纪,却依然蹉跎,庸庸碌碌,每日只为稻粱谋,看不到前路,实在是枉为男儿。”

        自从逃亡来到上海,家财丧尽,每天就只顾着吃饭,一点超越的追求都没有了,自己从小就知道,一个男人,“志当存高远”啊,并不是说一定要出将入相之类,挤入达官贵人一流,但起码不该这样庸俗,顾恪微一向以为,一个人可以平凡,但不可以庸俗,平凡是“自甘淡泊”,庸俗就是掉进了泥坑。

        看一看自己,每天都在做什么?为了生活而奔波,整天就是给人记账,满脑子都是账本上的字,到了月末想着快一点领薪水来买米,在上海,自己本来也是想找一个西席先生的事情做,然而发现谋划这个位置的人可真不少,逃难来上海的人,相当多的读书人,而要找家庭教师的本地人终究有限,自己最后就只好在一家绸缎铺给人记账,天天跟流水账打交道,幺二三四五千百万。

        这还是自己幸运,人家肯录用自己,顾恪微是看到有和自己一样的儒生,在店里给人当伙计,又或者是干脆当了串铃郎中,看了几本医书,便走街串巷给人看病,兼职算命,和那些人一比,顾恪微便觉得自己还不算太过落魄,起码没成为江湖骗子,不过两眼却只能盯着眼前的衣食,时间久了,便感到无聊,偶尔想多一点,反省自身,自己的眼界似乎再难以扩大,头也不能抬得那样高了,好像已经放弃了精神上的追求。

        凤准听了他这几句话,噗嗤一笑,很有些不赞同地说:“瞧你说的,难道我们女子就该理所当然地不如男人?”

        顾恪微这才发现自己一番不由自主的感叹,无意之中似乎贬低了女人,自己的妻子在这方面,心气一向是很高的,于是他便笑着说:“我不过随便一说,你便多心了,这个家多亏岳母和贤妻操持,我实在很感念的。”

        凤准笑道:“一家人何必分你我,你把心怀放开些,我也就安心了。”

        夫子的这个“怀才不遇”啊,也是让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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