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府宅里规矩森严,仆从也分三六九等,模样好的机灵的,譬如芍药流穗,能近主子们身伺候,便是府上的一等丫鬟,月俸用度样样都好。可再往下,情形便大不相同,下等丫鬟仆役的日子难熬,往往一个汤婆子便要熬过整个隆冬。

        心头忖着,明珠嘟了嘟小嘴,吩咐道,“天寒地冻的,雪也不必扫了,让他们都下去歇着吧。”

        牡丹闻言微诧,面色为难地抬头看孙氏,却见主母微微点了点头,说,“照明姐儿吩咐的做便是。”

        牡丹颔首,这才压着碎步一一去同扫雪的仆役知会。是时听得背后丫鬟婆子们窃窃称赞,林氏含笑由衷道,“到底是母女,明姐儿不仅承了夫人的羞花容貌,就连这副善心肠都像足了夫人。”

        孙芸袖原还笑着,闻声却犹似被牵动了愁肠,低声叹道,“心善也不见得是桩好事。这侯府大宅深似海,心愈善,只怕会愈不好过啊。”

        话中有话,暗含神伤,直听得明珠心头大动。母亲出身高户,容貌品性都百里挑一。彼时京中也曾人人载誉,说承远侯与夫人郎才女貌,鹣鲽情深,是对儿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可又如何呢?闺秀不比狐媚子有勾人手段,父亲还不是纳了两房妾侍?

        白氏尚好,怎么说也是个官宦女,可那柳氏呢?一个青楼女子,父亲不仅将人娶了回来,甚至还百般呵护,更是因为柳氏冷落了母亲不少。明珠暗暗咬牙,上一世,柳氏仗着父亲疼宠屡屡作威作福,她重活一遭,再容不得那狐媚女人放肆!

        正琢磨着,一旁的牡丹却又开了口。那丫头年纪不大,尚是副单纯心思,见孙氏神伤便安慰道,“夫人莫恼,那柳氏不过一个窑姐儿,仗着年轻些罢了,您才是侯爷心中挚爱。”

        话方毕,林氏便狠狠一记眼刀剜了过去,骂道,“该死的蹄子,柳氏是个什么玩意儿,哪里值得夫人多虑?自作聪明的东西,再胡言乱语,仔细你的皮!”接着便悄然打望主母,略皱了眉劝慰道,“丫鬟嘴笨,夫人莫往心里去。”

        孙芸袖眼中萦忧色,苦笑着沉沉叹气。嘴笨的人实诚,说的才往往是真话,这侯府,能对她说上一两句真话的人不多了。前有柳氏恃宠而骄,后有白氏儿女双全,侯爷的心早便不在自己身上了,她不愿认,却又不得不认。因沉声道,“我已不指望侯爷回心转意了,只盼侯爷莫太过分,若是传出‘宠妾灭妻’的风声,那可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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