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陈少林回忆起父亲的时候,总是感到不可思议。在陈少林的印象里,父亲是个极为儒雅的书生,他这一生过得很平静,没什么大起大落,更没有目睹过血腥残忍的事。可是那天,他走在血流成河的街道上,眼看着横七竖八、残缺不的尸体,呼吸着充满血腥味道的空气,他老人家竟然神色平静,毫无恐惧之态。陈少林看到各家的惨状浑身颤抖,好几次忍不住哭出声来,而父亲的脸上居然没有一滴泪水。

        回到家里,陈家兴请翻译官在客厅稍坐,他去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动身。

        翻译官说:“陈先生,您不必费心,我们那里什么都有,到时您只管开出药方就可以了。”

        陈家兴沉下了脸:“你懂什么?你们要是什么都有,还请我干什么?告诉你,有那么几味药你们恐怕永远找不到。”

        陈家兴走进后院的一间厢房,这里是陈家配药的房间,外人从没有进去过。10分钟以后,陈家兴拎着一个木匣走了出来。

        陈少林站在大门前,目送着父亲坐进日本人的汽车。在汽车开动的一瞬间,父亲面色平静地向他扬起手摇晃了一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陈少林顷刻间泪流满面,他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回来了。

        在伊川县城的日军第12步兵大队的队部,陈家兴为吉村秀野号了脉,然后默不做声地开始研墨,看样子是打算写药方。吉村秀野瞪了一眼翻译官:“信哲君,怎么能让陈先生亲自研墨呢?我可担待不起啊!”

        翻译官连忙接过陈家兴手中的墨,卖力地研磨起来。

        吉村秀野期待地望着陈家兴:“陈先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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