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旺没抬头,把眼皮往上一翻小声说:“我早就看出你小子是个机灵鬼,怎么着?才来了不到一天,就打算跑了?倒是挺有种啊。”
“俺早看出来了,在这儿待下去早晚得死,俺可不想死得这么窝囊,要死就死在战场上。”满堂说。
张宝旺叫过孙新仓:“新仓,你到外面瞄着点,特别留神高升那狗日的。”
孙新仓听话地走到门外。
张宝旺仔细打量着满堂:“兄弟,和你这么说吧,战俘营里的弟兄没有不想跑的,可你小子得有跑的本事,玩愣的谁不会?你看见那围墙了吗?墙头上是电网,前些日子有位弟兄想跑,他不知道那铁丝网是带电的,半夜里用绳子搭在铁丝网上翻墙时触了电,人都烧成焦炭了,第二天鬼子带我们去看尸体,弟兄们都掉眼泪了,唉,那惨样儿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满堂的眼睛里射出冷光:“大哥,这可吓不住俺,死人俺见得多了,俺非跑不可,逮着了算他的,逮不着算俺的。”
张宝旺沉默了片刻,好像下了决心:“好吧,我给你说说。这战俘营现在关着八百多个弟兄,其实这里只是个收容所,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有成批的战俘从这里送走,听高升说是送到天津、北平、济南,最远的送东北。三年啦,战俘换了不知多少茬儿,这人分四个大队,大队长都是老战俘,这是战俘营长官渡边想的主意,让战俘管理战俘,我也是大队长之一,所以一直没被送走。鬼子那边是官多兵少,最大的官是渡边少佐,他下面还有一个大尉、两个中尉、三个少尉和一个六十多个士兵的守备队,嗯,还有那狗日的翻译官高升……”
满堂有些疑惑:“咋才六十多个兵,军官倒不少?”
“大部分都是些技术军官,估计营外边有不少工程,我经常看见军官们在研究工程图纸,你以为咱们会在屋里待着?没这么美的事!每天都要干重活儿,修碉堡、盖营房、修渡口码头、架电线、挖壕沟、运军火……什么都干。监工的鬼子兵动不动就把人打个半死,要是病了,对不起,你就等死吧,鬼子可从来没给咱看过病。我记着账呢,这三年里不算打死的、枪毙的、出事故死的,光是病死的就有五百六十多个,有的人还有口气就说是传染病给拉岀去活埋了。”
满堂压低了声音问:“刚才开饭时,远远站着的日本军曹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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