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这个问题很复杂,无法一下子说清楚,原因无非是几个方面:首先,黄河防线上几十万部队,与敌对峙三年而无战事,安逸则懈怠,官兵无斗志,一些长官骄奢淫逸,腐败至极,克扣军饷,盘剥士兵,官兵关系紧张到这种程度,一旦开战,必然会出现士兵调转枪口之事;另外,各部队军纪废弛,在驻地与民争粮,乱派捐税,无偿征用地方劳动力、车辆和牲畜,这样势必造成民怨鼎沸,军民关系紧张,民众仇恨国军甚于日军的局面。长官,军队一旦到了这种地步,就算不是蒋鼎文指挥,换上任何人指挥,结果都一样。”蔡继刚悲愤难平。
徐永昌沉吟道:“军队的腐败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委座对此也是深恶痛绝,为此没少杀人啊。可有什么办法呢?我想起当年朱元璋整治贪官,手段之恐怖,令人不寒而栗。官员一旦被指控贪污,无需审判即剥皮揎草[1]
,悬皮于亭中,以示警戒。朱元璋才不管什么法不责众,对贪官是有一个杀一个,决不姑息,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可贪官们照样如长江之浪,前仆后继。小蔡,我们是满身伤痕从五千年历史中走过来的民族,回首历史,我们没有退路;展望未来,则前路茫茫,风雨如磐啊!国家的命运、民族的未来究竟在何方?谁都知道,战争终归要结束,可战后我们又该如何治理这个国家?说真的,我不知道,我看蒋公心里也未必清楚,中国的事,真的很难办啊。”
蔡继刚索性一吐为快:“长官,的确很难办,可是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可逆转的,我们完可以通过运作去改善。譬如国家和民众的关系,就很能说明问题,**要求民众爱国,却只是要求民众单方面付出,很少会考虑民众的诉求。关键在于,你要民众去流血牺牲保卫国家,就必须给民众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永昌打断他的话:“好,那么现在假定你有权代表国家讲话,你会给民众什么样的理由?”
蔡继刚苦笑道:“尽管这种假定不可能成立,但我仍然愿意模拟一下,我会告诉民众:如果你保卫了这个国家,那么国家将给你如下承诺,你会在这块土地上安居乐业,愉快地生活。你将不受欺凌,免除饥寒,享受一个公民应有的权利,那就是自由、平等、尊严和公正……”
徐永昌大笑:“小蔡,你还真是个理想主义者,这种乌托邦我当然也很喜欢,可惜啊,离现实太远,至少在中国是行不通的。咱们举个例子吧,拿征兵这件事来说,如果我们给民众以选择,完凭自愿当兵,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蔡继刚想了想,承认道:“恐怕自愿当兵的人不会太多。”
“是啊,指望民众自愿是不可能的,可国家确实需要兵员,否则就会亡国,那怎么办?看来也只好强迫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必须去!就是抓也要把你抓去,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多的人口,想让每一个人都自觉自愿,心情舒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说,独裁也罢,集权也罢,这是中国现阶段历史的必然产物,即使是蒋委员长也无法超越历史。”
蔡继刚叹了口气:“长官说得有道理,但这只是站在**的角度看问题,其实你说中国的事难办,难在哪里?我看难就难在**和民众都站在各自的角度考虑问题,哪一方也不肯妥协,结果**和民众完对立,真成了两股道上跑的车,永远合不到一起。于是中国的一切悲剧都由此产生,这是个死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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