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眠除了干捞偏门的事情,还因为有点机电相关的手艺,接一些机械改造的活。联邦对机械改造等行为控制得比较严格,正规的机械改造要过很多手续,上下游都要特种许可证。很多手续不全或明摆着是违法的机械改造行为就会来找私人的黑产做,林酒眠就混迹在这个行当里。他对大部分单都来者不拒,极少延误交期,活也干得挺漂亮,还算有点小名气。接单的利润并不算丰厚,林酒眠一直干着是因为在这个黑产里混的话,可以积攒三教九流的人脉,又可以了解地下行业最新风向,对捞偏门颇有帮助。

        他通过各种途径攒下的钱已经够在黑街盘下一间小门面,林酒眠动过把工作室和和接单点挂到那里的念头,这样就可以把大部分活拿到那边去做,赶单时家里的电钻机就不用到半夜还吵着。林羽身体弱,有点动静就睡不好,但他怕打扰到林酒眠干活从来不同他抱怨,只一人闷在被子里偷偷咳到天亮。

        黑街开店会抽营业额三成税金,黑街管委会的人也不好打交道,都是群骨头里都能榨出三两油的主。林酒眠心疼钱,始终没下定决心。

        墨衷给他拿了终端,又把果汁和兔子苹果摆在他手边。林酒眠感觉墨衷很看不上他搞旁门左道的偷偷骗骗,更喜欢他接机械维修单,一笔一笔地赚点固定的小钱。

        在黑街盘个店门的事情也是墨衷提的,那次林酒眠给林羽买药回来刚好遇到墨衷,墨衷顺路,一路帮他拎着袋子。林酒眠谈到钱,又谈到林羽最近睡不好,白天精神太差,联邦政府天天瞎改革搞得药越来越难买。墨衷听完说那你把家里的工作间分出来吧,黑街最近有人急用钱,有门面在转手。

        林酒眠一开始很心动,做了几次调研又放弃了。墨衷倒是比他还上心,说接过黑市管委会几个高层的任务,他认得上面的人,可以帮他左右打点。他的意思是店面他也能出点钱,算资金入股,既然是股东,帮忙搞定黑街的人情关系自然是理所应当,不要有心理压力。

        “年终我还等着林小老板给我发分红呢。”墨衷那时难得情绪外露,兴致很高。

        但最后林酒眠还是放弃了。如果开店,必然有更多的单子来找他。机械维修与改装单的利润都不算高,接更多单会挤占掉他捞偏门的时间,相比之下当然是搞诈骗更有赚头。更何况他还有没说出口的更深的考虑:现在墨衷和他好着,当然是事事依着他,但是哪天墨衷和他翻脸,或者杀手出哪个任务把命霍霍掉了,他自己还能应付黑街那帮胃口比豺狼还大的管理吗。

        林酒眠自然不会愿意将大半身家投进这种收益甚微的事情。他无法接受生死存亡全盘托身于他人,他吃够这种事的苦头了。

        林酒眠熟练地登录系统,对目前手里几个单的主顾一一发了消息,通知他们交货得后延几日,又浏览了一会交易市场网站,看中了几个新型号的车床机头,加进清单里等过半个月会不会降价。

        墨衷今天好像是休假了,一直在厨房忙忙碌碌。平心而论,墨衷确实待他挺好,明面上的行为挑不出半点错误。墨衷喜欢他,他也知道,可一个杀手和一个在黑产里捞钱的混不吝能有什么结果。他甚至连公民权益都没有,只是个偷偷摸摸的偷渡客。

        墨衷不大理解他的顾虑。他说确实各方面权利没保障辛苦了点,但黑白之间还是有一道灰色的边界线,你现在在这条边界线里赚点小钱也能活。林酒眠很不高兴,觉得墨衷自己有明面上的公民身份,说起别人的事来当然轻飘飘。只要墨衷没被抓到当杀手的证据就可以一辈子逍遥法外,当他的好公民,受联邦法律和国家机器的保护,这些对他来说像新鲜的空气一样理所当然地存在,自然不可能理解林酒眠自己对这一切的向往与渴望。

        半开放厨房里飘来暖和的烟火气,味道很鲜,应该是清蒸蓝海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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