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印冬微微一笑,回道:“唐印冬。”

        三位女子神色大异,随即问道:“唐家人?”

        唐印冬皱了下眉头,似乎不愿意借用唐家的盛名,于是淡淡的回道:“以前可能是,以后可能是,但是现在不是,现在,我只是一个为蜀南百姓讨回公道的杀手。”

        “非杀我们不可?”

        “是。”

        “那就别怪我们对唐家的不敬了。”雪女言罢,轻轻的挥手,四面的竹林,人影攒动,似乎如千军万马,但是最先而至的,却是数百件样式各异的暗器。他能在这样纷纷扰扰的世界活下来吗?那些该死的暗器,离他越来越近,唐印冬全身的皮肤几乎已经感受到了它们,猛烈的它们。

        夜,戎州城外的小船上,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躺在船舱中,全身发黑。他一定是中毒后奔波许久,才会被毒液浸遍全身。一个女人撑着船,顺着江流,像东北行去。女人已经为他灌了一次又一次药汤,访了一位又一位城中的名医,都毫不见起色,只是有人说,泸州有位神医,可以治愈天下各种奇毒。水仙儿无可奈何,只能孤身带着愈发严重的唐印冬赶去泸州,保留最后的一线希望。

        大江东去三百里,兜兜转转一日余,水仙儿无瑕顾忌两岸的景致,一双眼睛只是凝视着船舱中气息愈发微弱的唐印冬,任沉重的生命压在自己的肩上,数夜未眠,茶饭不思,脸色晦暗,消瘦了许多。

        泸州,古称江阳,中水和大江之间的夹角上,一座千年的古城。古城扼守着川黔边界,乃蜀中重地,鱼龙混杂之地。泸州有天下最好的美酒,有几条景致各异的大河,有缠绕着山峰的谷地,有中水两岸的平地和大江南岸的高山,有渔舟,有行客,更有失魂落魄无处藏身的江湖人,这里,似乎是江湖的边缘,这里也是道义的边缘,再往西南,便是弱肉强食,人性丢失的蛮荒地带。所以,这里似乎是江湖人最后的避难所,也是蛮荒人文明的最前沿。所以,这座城一定住着很多人,也一定有各色各样的人。但是这绝不是一座暴力的城,因为这里有文明的暴力,统治着自视文明的人们,无论何人在此住下,都会被文明压抑住兽性。清晨,一艘从蛮荒世界飘来的小船,靠在中水南岸的石码头上,文明的世界朝阳新生,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无数或明或暗的光圈。

        客栈,靠近中水,碧绿的江水倒映着沿岸的垂柳,垂柳畔整齐的石头堆砌的码头,石头仿佛一直堆砌到黑色的瓦下,黑色的瓦,盖住了那些黏土和石灰。水中舟来舟往,沿江而上的船大多在此入中水往西北而去,毕竟,很少有人愿意去经过戎州城外野蛮的杀戮世界。而且,沿中水可直接入府河,进益州城。水仙儿将已经没有人色的唐印冬安置在客栈里,轻轻地用凉水为他擦拭了全身,然后灌了些带着恶臭气味的中药。

        偌大的城中,要找一个人很难,要找一个人也很容易,特别找是一个名声在外的人。水仙儿很快就找到了她,城郊一座小溪畔的竹林中竹篱笆圈着的三间简朴的木屋,竹门掩着,院子里种满各色奇异的花草,飘着让人心神不宁的花香味,主人不开门,她只能在外面候着,安静地站在门外,午后,一位雪白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慢慢地浇了花草,水仙儿见主人并未理会她,只能跪在门前哭。梨花带雨,仿佛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可是那位雪白的女子却视若不见,浇完花草后进屋关上了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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