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隆冬,大雪纷飞。
如果过的是和自己身分不相称的生活,我就会时时感觉自己站的地方是倾斜的,於是经常要努力调整姿势,摆一个和倾斜的地面相应的角度,如此才能保持站立的姿态……我的焦虑往往准时萌生。不管在什麽地方,不管正在做什麽事,天黑一到,就立即感觉到一股闷闷的,很难形容的焦虑的痛觉发自胃的底部,一点一点爬上来,向左渗透,向右扩散,终至感觉到整个胃又硬又重,像一块巨石般盘踞在身体的正中央。晚上,焦虑中丈夫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整夜整夜的咳,吃过药反而更加激烈。屋子里,我不敢生炉子,害怕烟气呛着他,生病的女儿因为寒冷,只是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我问她什么都不说。临家的奶奶心眼好,大早晨就送来一壶开水,我忙活着为丈夫倒水,多少能帮他暖和一点。
清晨,当一缕阳光从房间里破旧的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丈夫的咳嗽突然停了下来,他喘息着对我说:「老婆,给孩子弄点吃的吧,别饿着她。」说完,丈夫躺下去,闭上眼睛。我点点头,穿上棉衣走出门去。门一打开,外面的雪花就吹了进来,我赶忙走出去把门关好。啊!天气真冷啊!天地彷佛被冻得凝固,到处是一片白色。胡同里也逐渐开始有了声气,家家户户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烟囱里冒出阵阵的轻烟,配合着这浑然的白色,别有一番景象。
在胡同口就有叫卖的小摊,油条、豆浆、小米粥、豆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我虚弱的一步一步走到胡同口,小摊前面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买早点的人。
「一碗小豆粥,两个豆包,两根油条。」我掏出一块五角钱递过去。
「两元!油涨 了。」满身油渍的老板说。
我犹豫了一下,又再掏出五毛钱给他。
他抬头看看我,然后把东西包好,递到我的手里,对我说:「你慢点走,道路滑。」
我没说什么,捧着东西一步步走回家去。
回家以后,急忙把东西分开,小豆粥、豆包、油条都分成两份,生病的女儿闻到了香气也摸着床杠爬了过来,丈夫又开始咳嗽起来。我走过去,帮着他坐在床上,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吃点东西吧?唉,怎么这么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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