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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颂带我们在南京“训练”。所谓训练其实就是徒步,公开演讲,小游戏和与陌生人沟通。到现在我都说不清楚,到底颂的“训练”有没有效果,我只知道那个星期,过得很爽。东北帅哥向我描述他在家乡的艳遇;大学生一说他所在大学的名字就会结巴;大学生的同乡穿一双一脚蹬,走起路来,啪啪啪的;湖南美女和她男友同我畅谈人生;口吃患者把他的MP3借给我听音乐。时间飞逝,一转眼训练营结束,我踏上北返的旅程。颂到火车站送我,中途的时候,我买一斤驴肉,我从来没有吃过驴肉。临上火车,我提着这一袋驴肉很不方便,我说:“颂,要不驴肉你拿回去吃吧?”我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颂竟然爽快的接过口袋。他说他也想尝尝驴肉,驴肉是高档菜,很贵。我看着颂一闪而过的笑容,依依不舍的和他挥手再见。那时我23岁。

        1年后,我自韩国回国。我再次想到颂,我想去南京探望颂。QQ上我和颂聊天,颂邀请我再去一次南京,参加他下一场训练营。我欣然赴约,带着两大箱行李,第二次踏上南京之旅。这次,颂鸟枪换炮,集合的地点不再是旅社,变成一间公寓。公寓门口挂着一面金闪闪的牌子——南京颂训练营。颂真的做出点名堂,不再是一年前那个寄人篱下的社青,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心理治疗师。我又参加一次颂的训练营,就住在颂的这间公寓里。颂这次好像对我更加热情,他还合盘讲出他的“老底”,颂对我说:“去他妈,我还心理治疗师呢,我连心理治疗师的资格证都没有。”我吃惊的问:“那你非法营业?”颂点点头,接着说:“南京口吃协会其实就是我创办的,现在他们把我一脚踢了,这笔账迟早要算!”我听了感到有意思,好像我也和颂站在一条阵线上,要夺回颂失去的权力似的。

        颂介绍他的朋友,网名叫“苹果”的中年男人给我认识。苹果对我很热情,他说:“kevin,我那里买了一大把牙刷,你要用,自己去拿。”过一会,颂悄悄对我说:“苹果的牙刷质量太次,别用他的,小心把牙刷坏。”苹果也是一个外地来宁的务工者,租房住。在颂的公寓,还住着一个叫“勋”的台湾人。勋是来颂那里参加训练营的,训练营结束,勋加入颂的团队。据说勋立志要把台湾的口吃患者都带到颂这里来接受训练。勋给自己印了盒名片——南京颂训练营执行长。执行长是什么职务?一个让我费解的台湾词汇。颂还有两个合伙人,“晓”和“圆”。晓和圆都是大学生,好像晓还是重点大学的在读生。晓和圆当然都为大陆人,颂,勋,晓,圆,四个人组成训练营的基本团队。一天晚上临睡前,晓问我:“kevin,你知道蛰伏是什么意思吗?”“蛰伏?”我愣了愣:“蛰伏就是睡觉!”晓说不对:“蛰伏就是在冬天潜伏下来,在春天再破土而出。”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晓不愧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语文水平真高。圆是南京本地人,说一口南京话。圆的口头禅是:“老侉子。”我问圆,“老侉子”是什么意思?圆说:“你知道呆逼吧?‘老侉子’就是‘呆逼’的意思”。我深深为圆的南京话倾倒,圆是我认识南京的一个窗口。常到训练营来的还有一个武,也是个年轻人,长得就很魁梧,带着他女朋友,三天两头往训练营跑。

        一天,颂说他有一个老朋友要来,让我接待下。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美女,穿一身黄色的连衣裙,短头发,看着很精神。美女说:“我叫油,是颂的老相识”。过后,油就经常到训练营来。有一次,我和晓在训练营里,油突然来了,穿了一件低胸的T恤。晓说:“我回学校了”,说完匆匆忙忙的走掉。留下我和油单独在训练营里,四目相对。我感到一阵惊恐,我对油说:“我去网吧上网,你自己休息啊。”我出门直奔网吧而去,把油一个人留在训练营。第二天,我和颂,油,晓,飞一起吃午饭。油说:“我们那里有一种兔儿爷,大家都看不起”。颂隐约笑了笑,我感到脸上发烧。

        训练营里还来过一个海南的女生,晓叫她“白菜”。白菜长得很清纯,有一种超脱世俗仙气飘飘的感觉。训练营结束,我加上白菜的QQ,和白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白菜有一天突然看到我在网上写的一篇文章,她问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白菜不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温柔。我问她“儋州”怎么读,白菜是海南儋州人。白菜认认真真打字过来:“儋州的儋,读单”。我觉得白菜就像一个住在天涯海角的仙女,她浑身透着一股仙气。

        晓和圆不常住训练营,训练营里平时只有我,颂,勋和暂住训练营的一个口吃患者“飞”。飞说话严重结巴,但会做饭,平时我们四个人的餐食就由他煮。我和颂去逛书店,颂大大方方买一本我绝对不会买的书——《我是流氓我怕谁?》。书店有这样的书卖?我很吃惊。颂说:“就是要多看这样的书,看了有好处。”我觉得颂很可爱,他从不掩饰他的缺点。和颂在一起,你能够放下防备,因为你感觉不到他的威胁。在一个百货商场的门口,我见到颂的老婆,一个个子矮矮,胖乎乎的女人,很健谈,和颂一样语言犀利。

        这一次,我在南京住了大概3个月。一天晚上,我突然发病。我觉得有某种势力想暗害我!我走在没有路灯的暗夜,感觉黑夜中穿梭的摩托车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人。他像一只狮子一样,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露出朝我扑过来的身姿。我周围好像一瞬间被无尽的幽暗所笼罩,围着我的全为精灵。那天晚上,我把房间的门锁上,迷迷糊糊的过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告诉颂我要走,我要回家。颂很吃惊的看着我,但他没有反对。晓帮我把我的行李提下楼,我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而去。颂没有出来送我,但我不清楚他是否在窗户边张望。从此以后,我再没有见过颂。

        回成都后,颂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除了问候我的病况,还向我表示同情。我觉得颂就像一只勤劳的蚂蚁,他在春天不断搬运着米粒,糖块和取暖的树叶,到冬天就可以在暖窝里安稳一冬。我是敬佩颂的,他把自己的生活活得有声有色,五彩缤纷。现在颂发达了吗?重回口吃协会了吗?我已经没有他的消息,很久很久。

        2023年2月26日外一篇

        创建时间:2023/2/26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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