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椒大怒,张牙舞爪,却如一只马毬乱颠忽颤。言语间,风如洪流,灌了他们满头满脸,面皮几被刮掉。阿缺再无同小椒贫嘴的兴致,拼死护住方惊愚头脸,只觉身子被高高抛起,旋即甩向对岸。一阵天旋地转,又是翻江倒海的冲颠后,他被甩至密林间,枝叶擦磨,落在地上,浑身散架般地疼。

        阿缺哎唷叫唤,好不容易爬起身来一瞧,却见周围绿荫冉冉,林烟横积,他们已落入员峤地界。

        往下一望,却见小九爪鱼已长长铺展开来,如一张毡子。多亏祂于方才千钧一发时垫在阿缺身下,这才教他没被砸成肉糜。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阿缺急忙向小椒磕头。小椒收回神通,又变成巴掌似的大小,道:“这下懂得猪尿脬的好了罢。”

        他们回望对岸,只见云霭苍苍,峰险谷深,顿时一阵后怕,若有分毫闪失,他们真要丧命于此。谷璧卫毕竟狠心,不在乎他们死活。

        阿缺将方惊愚自身上放下,又解下水囊,喂了他几口水。方惊愚仍神志昏沉,断臂处裹着的细布早被血染红。小椒爬过来,伸出漆黑的触角,覆在方惊愚伤处,创口竟也不流血了。阿缺看得怔了。小椒七只小眼乜斜着望他,忽问道:

        “你不怕我么?”

        “怕您?”

        “我……我是一只会讲话的九爪鱼,和你们大不一样……”

        阿缺赧然地摸摸脸颊,道:“咱们一伙人被海浪冲到岱舆后,虽很快被押至谷璧卫的地牢里,却也从守卒口里听闻了许多岱舆的事。您不便是岱舆人崇奉的‘雍和大仙’么?仙本就是与人有异的,阿楚也说过让我信您。”小椒听了,心里一热,想道:“死楚长工,当初口口声声同扎嘴葫芦说不要救我,到底还是信得过本仙的。”

        阿缺又垂下眉眼,道:“小的本无甚本事,不过是一舵工,娘生我时家徒四壁,瓢碗皆缺,便将我取名作‘阿缺’。自小我便什么都缺,个头、衣衫、吃食,连门牙也被石子磕缺一块儿。我样样事皆做不好,在义军里算得最无关紧要的一个。大仙不嫌弃我,已是小的之幸,小的又怎敢对大仙形貌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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