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知晓这一定是梦,是谷璧卫对他的诓骗。
方悯圣察他脚步放缓,扭过头来问:“怎么了,惊愚?”
方惊愚不语,泪珠却潸潸而下,浸湿脸庞。方悯圣略略愕然,旋身走近他,以袖口替他拭泪,“怎么突然哭了,身上哪儿痛么?”
方惊愚指了指胸膛,“心口痛。”
“为何会心痛?”
“望见悯圣哥,我的心便变得难过了。”
方悯圣笑了起来,“说甚胡话呢!有何可难过的?咱们皆好端端地在这处过活,也没缺胳膊少腿的,来日方长呢。”方惊愚泣不成声,那素来如冰雪般的神色消融了,此时的他再不须用淡冷的外壳伪饰自己,两手在脸上胡抹。兄长就在一旁,耐心地望着他。
良久,方惊愚磕磕绊绊道:“我……仿佛做了个噩梦……在那梦里,你被仙山卫捉走,后来死掉了……好多人要我出关外,可他们也死掉了,后来独我一个在归墟,孤仃仃的一人……”
一股悲恸的洪流兀然决堤,将他心房冲垮。化作一块来蝇臭肉的兄长的尸首、在暗室中被吊起的“骡子”及其老夫的尸躯、被火铳轰去半个脑壳的郑得利、流血的楚狂,残凄光景在他脑中盘萦不去。这时,他忽觉自己落入一个丝绸般柔软的怀抱,像大地轻轻托住一片落叶。
是方悯圣揽住了他,兄长的臂弯中有熏衣的豆蔻香,日光洒下来,连风也变得金黄。方悯圣俯在他肩头,轻声道:
“不打紧的,那都是梦。我还在你面前,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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