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说,你会故世么?”

        小椒道:“只是沉眠,要恢复神识,需在溟海中睡上许久。”

        “许久是多久?”

        “兴许是数十年,亦或是百年、千年。这些时日于本仙而言不过转瞬而逝,可于你而言,大抵是一段漫长的年月。”

        方惊愚轻轻哂笑,“等你醒来,世上怕已没我这号人物,而只余一座坟茔了。”小椒也笑:“有我同没我,皆是一样的,你往后的路风光着呢!”

        尔后他们久久不言,唯有涛声喁喁低语。人与仙本就如壤与天,居留在地的凡人不论如何抻长臂膀,也注定触不及穹顶。方惊愚望着溟海,轻声道:“不会的,在我的有生之年,咱们定还会再见。”

        “神仙都笃定不得的事,你为何能如此信誓旦旦?”

        “你就当我现时已做了新帝,君无戏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椒笑了,一个轻柔的浪花涌来,方惊愚伸出手,让浪花与自己的掌心相击,像是在许下一个约定。方惊愚返身,向门关走去。小椒的声音远去,顷刻间,似有一个泡沫在脑海中破灭,身中的气力顿时抽离,“雍和大仙”的神力消逝,他又变回昔日那个筋弱无骨的凡人。

        方惊愚眼窝忽一热,往事如翩跹光影,突而闯入他脑海。他想起皑皑白雪里,那眼睛如枣核儿般润亮的女孩咬着秦椒串儿,与他四目相接;想起他们曾在一爿小院里相依为命,他烧饭、洗碗、饲马,她在一旁叼着笔杆同字册较劲儿;想起他们一同出蓬莱天关,一同见过许多险秀风光。千言万说沉甸甸压在舌尖,最后他道:

        “来日再会,小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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