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了木桶,易情急匆匆地往回跑。不知怎的,堂屋里的灯火忽而歇了,眼前一片凄然昏黑。约莫是直棂窗未关好,飘风急雨入了屋,将黄蜡烛火打湿。
易情心里暗责这伙人怎地如此粗心,净光顾着吃好饭好菜,倒忘了下雨的事儿。他先一步踏上石阶,推开竹栅门,道:“桶来啦,一只够么?”
微言道人在屋里头叫道:“不够,不够,这里四面漏风透水,是个敞篷的地儿!”
仔细一听,耳边尽是汩汩水声,仿佛有无数注雨水自天穹倾下。无奈之下,易情只得放下手里木桶,又冒雨跑到土井旁,臂弯里挽两只桶,两手拎起四只,用脖颈夹着伞柄,又跑回堂屋里去。
可就在迈过槛木的一刹间,一种无由的惊惧爬上他的脊背。
堂屋里静悄悄的,只余流水倾泻声。眼前黑暗犹如巨大帷帐,将他整个遮起。易情的心突而怦怦作响,不安分地撞着胸膛。这团黑暗里仿佛没了人息,像一座安寂的坟茔。
“道爷,我将桶带来啦,足带了六只,你瞧够使么?”易情问了一声。
门洞大开着,像一只巨口,将所有回音吞灭。易情不见回响,又叫了几声,“道爷,道人?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微言道人?”
寒意从脚底升腾,他惴惴不安地唤了一声。“师父、迷阵子?”
“秋兰,你们在哪儿?是吃酒吃多了吗,还醒着么?”
没有回应。
易情缓缓地后退,他仅出去了片刻,怎地便人去楼空了呢?他张皇四顾,堂屋只有这一扇竹栅门作出口。是趁着他去井边提水桶时,他们全都溜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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