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往下坠时,家族的小小送别在露台上开始。没人致词,只有仇天把杯子搁下,声音不高:「去吧,在外头长力气,长眼光,长心。」老人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记得你姓仇,也记得你是你自己。」
少齐应,俐落而安静。这些年,他被安排的课题不曾少:语言、财会、工厂线上的流程、谈判桌下的沉默。哥哥像一面无形的墙替他挡去风雨,却从不把他锁在墙後。今晚,墙依旧在,却把门打开了。
送别的人走散後,露台只剩三个背影。安雨把桌上的杯盘收拾好,又走回来,站在两兄弟几步之外。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习惯了这样的画面:哥哥安静立在稍远处,弟弟抬眼接住一句看似冷淡、其实温热的叮咛。她在这画面的边缘,像一枚扣子,按住某个日常的角。
「几点出发?」她问。
「明早五点。」少齐看她,「但现在就该睡。」
「我送你。」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又想起什麽,「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早起的人太困。」少齐说,眼尾微微弯了一下,「不过,你会准时的。」
她被他看穿,做了个鬼脸,点头。
夜更深时,风从院墙上掠过,带着一点草木的cHa0。仇天让人把书房的窗半掩,他招手叫少齐进来。书案上只摆着一盏h灯与一支旧式钢笔,笔杆sE泽沉静,银圈上刻着极小的两个字母。老人把笔推过来:「你父亲喜欢用它记帐。写得慢,错得少。笔尖会提醒人别急。」他顿了一下,「你哥哥习惯把话收短,你得学着把话写长。有些事要写成文字,时间过了才看得见。」
少齐把笔拿起,分量恰好。他忽然想起更小的时候,安雨在院子里追蝴蝶,抓不到,便把手举得高高的向他求救。他没有去抓,只把一张白纸递给她,说:「画下来,就不会飞走。」她皱着鼻子,最後真的画了一只笨拙的蝴蝶,贴在他书桌边。多年後那张纸边卷起,颜sE淡得近乎透明,却仍在。许多留不住的东西,原来可以用别的方式留下。
他离开书房时,少斯倚着廊柱,手里夹着一本封面素白的薄册。「空白的。」哥哥把册子递过来,「不想说的话,就写。」话说完,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近乎调侃的:「别学我。」那一瞬,少年时代一切被他遮风的日子像一部快速回放的默片掠过眼前:去医院换药,他蹲在椅子边等;第一次上台发言,他在台下目光笔直;遇见困难,他只说「做」。在那样的背影之下长成,少齐很早就知道,不是所有坚y都需要表面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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