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麦里应声齐落。她自己快步往三号门去。她从来不跑,因为跑会让人看见慌乱。她以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抵达,指甲轻轻敲过礼宾车窗的边缘,示意後车先退半个轮距,接着让前车斜切入场。花艺台的高度被她压低了两指,镜头里的反光便自然消失。她侧身让开,动作没有一丝多余。两位嘉宾下车时,看到的是井然有序的风景,鲜花正面向他们,红毯无褶,摄影师的站位刚好能避开背後支架。她笑着迎上前,声线烫过恰好的温度:「欢迎莅临。」
「谢谢你们的安排真是周到。」其中一位嘉宾说。安雨点头,眼角扫到对讲机里新跳出的讯息:执行长已出电梯,正往会议层去。她没有回头,只把自己的呼x1缓了一缓。每当他在附近,她总能感觉到一种不可言说的重力,像某种磁场调整了刻度。
其实他确实停过。二十八楼的电梯在五楼短暂一顿时,他的视线透过透明的外墙落向下方:那个身影在光里,像一支握得很稳的笔。门阖上,他只把右手的袖口轻轻拉直,步伐未改,向前。
九点的会议室摆出乾净的阵法。长桌中央的花cHa选了浅绿,压住灯光的冷。英国顾问准备好的投影片整齐地躺在遥控器旁,凯瑟琳把资料件按序码排开,金属夹条在光下闪一下就歇。她的存在感不铺张,却很难忽略;语速不快,字字落地,像英国街头那种生来知道怎麽走路的节奏。
安雨坐在末端,笔电亮起的一瞬,她把页角压平,保温罐在手边占了一圈小小的位置。会议开始,数据与条款像两条细线互相缝接;风险口径、交付节点、验收标准,每一个名词都能在她脑中迅速找到对应的cH0U屉,收进去,贴标签。凯瑟琳在第三次资料切换时提前把下一份点开,没有回头。她看得见,也看不见;看得见专业,也看不见彼此眼里那一道恍惚的影。
「如果下季度前完成交接,模型可以先跑一个简化版。」顾问说。
「优先校正数据口径。」仇少齐回答,声线不重,却能把待办自动收拢成清晰的清单。「周五前完成稽核,报表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他不说多余的话。每一次点头,都是一个节点被敲定。安雨的指尖在键盘上维持固定的节拍,心里却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些b较,她与凯瑟琳之间没有胜负,都是合格,但合格与合格之间,仍有一道很薄的差距,是语言训练、是文化背景、是走路的步幅,甚至是喝水的姿势都藏着的默契。她不嫉妒,却在某个小角落里被轻轻碰了一下。
会议末尾,凯瑟琳很自然地补上一句:「回去我会把会後纪要初稿整理给您,再请内部确认数字。」语气温和,语尾轻轻上提,像一粒白砂落在掌心。
「好。」少齐点头,又看向长桌另一端:「迎宾部今天的动线调整,下午给我一份备忘,记下原因与效果。」
他说的是她。会议室一瞬很安静,二十几双眼睛规规矩矩地落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他只说迎宾部,没有叫她的名字。安雨「好」的那一声压得很轻,像从衬衫布料里渗出去。她知道这是肯定,却在这一刻,忽然对没有名字这件事有了敏感的觉知,不是他错,而是她自己把那个位置看得太明确。她把感觉摺起来,像摺一封没寄出的信。
午间的yAn光在顶楼外廊的花槽边流动,银杏影子被切成一块一块,落在石面上。她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打开保温罐,白粥的热气里有姜丝的气味,胃被温柔地安抚。手机震了一下,是同事传来的彩排通知,她回一个OK的图样,准备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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