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些人对于经史算学之类的都没兴趣,却在其他方面有天赋有兴趣,其实也并无不可。反正至少是官宦子弟,出几个喜欢酿酒的,喜欢木工的,喜欢打铁的,喜欢种花的……那也是好事,至于什么都不想学的,当个单纯的富贵咸鱼就行了。”

        张寿说到这里,就歉意地对徐黑逹拱了拱手说:“此番出题,监考,巡场,都劳烦徐监丞费心了。等考完之后,兴许还会有人迁怒于你。皇上也知道你在国子监多年,铁面无私,劳苦功高,若你有心外任,可以……”

        “不,除了国子监,我哪儿都不去,准确地说,是哪儿都不想去。”

        徐黑逹呵呵一笑,语气中流露出非同一般的坚决:“我还想好好看一看,这座死气沉沉的国子监,重新变成太祖年间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国子监。我等着看张博士你带出一批不同以往的学生,所以,我愿意一直把绳愆厅的监丞当下去。”

        张寿没想到一贯被人说成是不近人情的徐黑子竟还有这一面,对比他同样熟悉的前顺天府尹,现宣大总督王杰,他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强项铁面的都是偏执狂。

        他欣然点了点头,因笑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最好。虽然难免有些被黜落的不肖子弟怀恨在心,但天子脚下,却不是几个权贵子弟就能放肆的地方,我会未雨绸缪的。”

        “不用担心。”徐黑逹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淡淡地说,“我读书耗费了太多时光,如今父母已经双亡,老妻带着两个儿子在乡间耕读,并不在京城,他们若能越过崇山峻岭去我家里找麻烦,那也算是他们的本事!”

        张寿对徐黑逹的家世并没有太深的了解,只是素来很佩服此人和王大头类似的那种不怕背锅,再加上也为了防止别人在背后诽谤他考试不公,所以他才想到请这位常常徘徊在半山堂和九章堂之外的绳愆厅监丞来出题。此时听到这番毫不在意的话,他不禁有些无语。

        “尊夫人和令郎和你分隔两地,你就不想念他们吗?”

        “京城居,大不易,我这点俸禄,如果不去贪墨,怎么可能养活他们?更何况,张博士你觉得,为什么那些跟父祖上任京城的官宦子弟中有人成器,有人却犹如烂泥糊不上墙?京城便犹如一口乌黑的染缸,心性不定的人转眼间就会被染黑。当然,州城府城县城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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