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舜卿回到闺房就连吐了就口血,原本红润的面色现在则很是苍白,她摇头道:“礼不可废,女儿无甚大碍,不劳老爷挂怀。老爷身为宰辅,理应以天下为重,不必分心在女儿身上。”

        “好了,你也不用跟我闹脾气,更不能用糟践你自己来跟为父怄气。你们兄妹几个里,你最像我,可是这件事上你就不像为父。为父若是你这么大气性,就活不到现在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总是自己的身体最为重要。你对为父的安排不满意,可以说出来,其实我还没说给你选什么样的相公,也没说选谁,你又何必如此?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为父想听几句实话。那些跟我怄气的话或是场面话,就都不必说了。你认准了这个广东蛮子?”

        “女儿心已属范郎,此生不易……”

        “那你跟为父说一说,你到底看中他哪一点。不要用木已成舟这种话来敷衍我,为父知道你的性子,不是那种俗妇。我想听听,那广东蛮子有什么妖术,能让我女儿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跟为父翻脸。”

        张舜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原本苍白的面色上,竟浮现一出一缕绯红。“老爷,退思他……”

        原本虚弱无力的张舜卿,此时却像打了针强心剂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看着女儿那眉宇间难以抑制的笑意,以及脸上那抹神采,张居正心头一凉。

        作为过来人,他如何看不出,女儿是彻底被这个广东蛮子迷住了。只要提起与他相关的事,就发自内心的欢喜,即便是在病中,也有这般精神。一个女子若是这般迷恋一个男子,家里便很难拆散,即便靠着权势财富的力量,强行把他们分开,于女子而言,也难免做下心病。

        张居正学富五车,于医道上的研究即使不及姚旷,水平也并不低。心病这种事,他当然也知道其中原因,如果家庭和睦生活幸福,大半不会有心病。自己女儿自己清楚,如果自己为她选一个丈夫,硬要她嫁人,甚至要她入宫,她都不会说个不字,也不会搞寻死觅活上吊投缳之类的事。她会以一副欢喜的样子走上花轿,履行好一个妻子的义务,把所有的难过都闷在心里,用不了几年就香消玉陨,抑郁而终。

        直到张舜卿说的口渴,张居正将茶水递到女儿面前,“卿儿,你说了这么久,唇都干了,还不喝口茶么?”

        “老爷……女儿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敢……”

        “跟为父还客气什么?你小时候生病撒泼,为父在你床前一守一夜也是常有的事,你几个兄弟就没这么好运气,谁犯病都是让他们自己养,不听话就打。只有你这个丫头为父最是娇惯,到头来,也是为父亲操心最多。百姓们说,无债不成父子,做父母的前世必是欠了子女大笔债务,要用这一世来偿还,为父也不例外。”

        “父母大恩女儿须臾未忘,是以不敢行忤逆之事,老爷但有吩咐,女儿自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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