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非熊终究没有吻下来,他眯了眯眼睛,摇头笑道:“我瞧着陶墨的字就很雅致,自己题匾额也不坏。”

        陶墨低下头,对这夸赞反而有些窘迫似的,“一昧穿凿罢了,不得神韵。”

        差走了丹朱,陶墨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只磨口的小琉璃盒子,凑到顾非熊近前。顾非熊意料之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陶墨一把牵住了,“是祛毒的薄荷油,顾相伤在颈上,就让陶墨替顾相涂吧。”说着食指蘸了油膏,细细涂在顾非熊颈上,涂开了一大片,独独把伤口避开,留着出毒气。顾非熊只觉得他一点纤细的有细茧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在他颈上慢慢游走,将油膏涂得均匀,最初一阵清凉过后,又有一丝火辣辣的感觉从细薄的皮肤下浮上来,而那手指走过的所在又说不出的柔和惬意,教人只盼那指尖再多在自己身上留一会似的。顾非熊轻轻吐一口气,道:“想不到还有这样凶险,从前不过上些伤药,也不曾仔细料理,看来是侥幸了。”

        一团忙乱间,陶墨也就没有留意到顾非熊抓伤旁边的一小块淤痕,似乎是许久之前的,色泽已经淡了,不细看也不会察觉。

        陶墨边涂边说:“园子里的猫,比不得相府上家生家养,又这样无故伤人,怕是不好了。顾相在这里受了伤,陶墨不敢敷衍,只好小题大做。”

        涂完拿一块绢帕擦净了手,道:“方才陶墨叫人煎的普救败毒汤,也叫人把方子送到相府,五辛鱼肉煎炒发物要忌上半月,要忌恼怒劳瘁,还要忌房劳……”

        说完顾非熊和陶墨两人都愣住了,陶墨一来自知僭越,二来随机应变却不想变出这一着,不知要以什么理由再留人。顾非熊到底豁达,施施然一拂衣摆坐到榻上。

        见顾非熊实在并无此意,陶墨转念一想,道:“顾相用了药难免口苦,饮盏茶歇歇再走吧。闻听顾相于茶之一道造诣过人,陶墨从前略学过些分茶之技,敢烦顾相指点一二,就是陶墨造化了。”

        果不其然,顾非熊有了几分兴趣,“许久不曾同人探讨,指点却不敢当。”

        等丹朱煎了药来,侍候顾非熊饮了汤药,陶墨就命丹朱摆出早备下的茶器炉火,取出茶团沸汤烫过,使茶钤钳了在微火上焙着,又取了两只厚胎黑釉的小茶盏一并热上,须臾茶团背上浮凸,便拿细绵纸裹着轻轻锤碎了,使一只小银碾碾细,又用绝细的蜀东鹅溪画绢制的小罗罗过三遍,一双素手起落间,筛下细得一缕轻烟一样的茶末,各量出一钱七分投进烫好的两盏中。丹朱取下银瓶,里面的水正刚头沸,陶墨舀一瓢水出来,拨了一回炭,二沸的时候又投回瓶中,水声如松涛渐起时便自火上取下,等得水声渐渐不闻,才轻盈盈将水点入了两盏,另一手持着银茶匙,手腕飞速抖动,击拂数次,搅起一片雪沫乳花次第泛上,中央凸起,四周咬盏,层层叠叠渐次下低,映着古朴朗润的黑瓷,别生一种禅意。

        茶末经热汤一烫,香气迸发,盈满一室。陶墨手法娴熟,已点好一盏,顾非熊赞了一声不错,拈起另一只赤金嵌松石的茶匙,挑了茶粉勾进茶油中,一边问道:“可是滇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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