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楼梯旁坐着的一人时,听得那人嗤道:“就没见过当相公还当得这么得意快活的。”陶墨也不着恼,本不欲理他,继续慢慢上台阶,谁想他又开始不干不净地指桑骂槐:“不知是哪个小白脸,只怕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街边的猫儿狗子,见着个夜壶,也要撒泡尿占上呢。”

        结想循声看去,叹了口气,可巧此人又是史吉。有道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先祖文治武功,抵不过子孙不肖的大族通病。如非开国之功,袭爵降等,到他已经无爵可袭,史彦先承祖荫当着地官司副使,还算无功无过,独子史吉不肖尤甚,持着祖产,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这样一个已成鸡肋的世族,朝廷的大换血中,殷玄苍看都没正眼看过。

        同样是世族,顾家就没落进这个天道循环的铁律里,代代芝兰玉树,代代作公,故靖国公顾严礼长子顾非熊十四岁拜相,次子平戎校尉顾非貍领兵镇守西北,一般的少年成材,名扬海内,相形之下判若云泥。史家对顾家,不免就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怀不快了,而落在史吉身上,就只剩下莳芳楼中与顾非熊争风吃醋的本事。

        现如今陶墨无疑是后一种争锋的焦点,史吉觊觎已久,却连面也不常得见,心中积愤,寻着机会就要给人添堵。话越说越见下流,整座楼的人都能给骂进去,座中几个性子直些小姑娘气得哼出声来,又碍于规矩不能冲撞客人,只好咬了牙忍住咒骂。陶墨微停下脚步,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转过身,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眼波流转,步履微移,竟像是足不沾地飘过去一般,反而是史吉不自在地向后挪了一挪屁股。

        “史爷说笑啦。”说着陶墨微微俯身,竟凑到离史吉肩头只有半寸才停下,在他颈侧轻轻翕动精巧的鼻翼嗅了一嗅,直把史吉惊得浑身寒毛耸立,一股凉意直冲着下腹去了。

        这时陶墨却直起了身子,向后退开半步,笑盈盈接着道:“市面上常见有用些杂花浸的玫瑰露,气味伧俗刺鼻,楼里是不用这些的,史爷领子里头有指甲印子,尊夫人不但品味庸俗,还是个悍妇。史爷拼着被殴得烂羊头也似出来玩乐,也是好胆色了。又有公丁香,熟附子,广沉香,淫羊藿气息,陶墨观史爷面色虚浮,眼下浮肿,也不知那不足挂齿的阳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的小烦恼,现下有些许起色了没有……”

        一语未毕,史吉的面皮已涨成了猪肝色,拍案而起,却气结说不出话,咿唔不停,个头比陶墨还差了一截,气势上先弱了。陶墨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悠悠然续道:“看史爷这般境况,不也是过得挺得意快活的么。”

        众人哄堂大笑,史吉恼羞成怒,一把搡开身边妓子,面红耳赤正待发作,身边同来几人忍着笑拉住他,低语几句何苦与优伶计较之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史吉本也没那个胆子真与顾非熊撕破脸皮,只得又是不甘又是忿忿地作罢,朝着陶墨飘然转身的背影啐了一口:“任你牙尖嘴利,还不是个只配做相公的下贱坯子!”

        对于这样色厉内荏的无聊粗俗之语,陶墨懒得搭理,自顾自往回走去,身后闻丹朱转过头来哼了一声:“就是相公,也还有你嫖不起的呢!”

        这时结想出去又进来,叫住丹朱,陶墨点点头,丹朱便随着结想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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