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转了两圈,他用力咳了一声,拔腿向团练驻扎的地方奔去。

        林凤声低着头往人群里钻,他身形匀称,皮肤白皙柔软,身上的蓑衣一看就不是便宜货,打眼一瞅就知道是个了不得的少爷,周围的农民下意识地给他让了路,生怕挨蹭他一下就要惹来一顿打骂,因此林凤声走得竟然还算容易。

        他走了没一会儿,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蓦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穿着不合身的布衣的小孩头发凌乱,茫然地站在人群当中,脸上是被眼泪或是雨水画出了沟沟壑壑的脏污,手脚都是泥水,他张着嘴,是要哭的模样,或许是哭了太久没了力气,只是干巴巴地抽噎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被人群裹挟着踉跄前进。

        见此情景,林凤声暗骂了一声,粗暴地挤开旁边的人,在小孩儿即将摔倒在地时一把将他抄在了臂弯里,孩子一入手,比预料更轻的体重令林凤声心中一颤。

        但他还来不及想更多,前方骤然爆发出了一阵怒骂叫喊,夹杂着方言乡音的怒喝像潮水一样涌过人群,一时间,所有人都抄起了手里的武器,无形的浪潮层层荡开,上百人竟然就这样打成了一锅粥!

        此刻的他们一点也看不出方才那种沉默如磐石的敦厚气度,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棍棒,用它们敲击别人的头颅、脊背,常年劳作而肌肉紧实的手臂抓着用来播种粮食、翻检土地的农具,砸破别人的头骨时,也显得那样轻而易举。

        他们口中不花里胡哨地喊什么号子,也不说多余的话壮实胆气,只是一味地闷头前进,手臂起落的动作同平日耕种相似,一下、一下,这样沉默麻木的起落,当施为对象是同他们一样的活人时,便显得异常恐怖。

        他们中固然有人因见了血而六神无主,但当身处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里时,个人的意志便被无限地弱化消解了,另一种不可抵抗的、澎湃的情绪完全支配了他们。

        林凤声见形势不妙,迅速抱着这个救下来的孩子躲到了墙边,尽量抱头蜷缩成一团,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饶是如此,他也被莫名横飞而来的棍子打了好几下,后背生疼,很快转变成火辣辣的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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