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风炉的联想

        四十几岁的邓云翘坐在房间里,转着头左顾右盼地打量,练彩师忙着在那里沏茶,真是麻烦,没有电热水壶,如果是自己在空间里,并不讲究喝茶,只要从灰堆里提出水壶就好,温热的白开水就可以喝了,可是如今是待客,总得冲一壶茶的,偏偏又是突然到来,事先没有准备,所以练彩师匆忙点火烧水,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

        邓云翘笑眯眯地看着她:“姑娘啊,不用忙了,拿杯凉水我润润喉咙就成,这大热天,就想喝点凉的,解解暑气。”

        这时节天是真热啊,太阳好像下火一般,地面上一切都仿佛要烤焦了一般,自己走在外面,通身是汗不说,还口干舌燥,这种时候就想一仰脖,灌一肚子冰雪水,然而邓婶也知道,那样不好,容易激到肚痛,那么便喝一碗凉水也是好的,就是从井里新提出来的水。

        练彩师一摇头:“婶婶,不要喝生水。”

        逃亡的路上自己都坚持把水煮熟了再喝,更何况是已经定居下来?所以练彩师一定要烧水,这一下可有些麻烦,许久不这么点火,火石火镰都有些生疏了,风炉前,练彩师本能地撮起嘴唇,差一点要去吹,好在瞬间便醒悟过来,拿起了旁边的打火石,敲击在火镰上,击出了火花,点着木炭,开始烧水。

        邓云翘坐在那里摇着扇子,一会儿看看房间,一会儿又看看练彩师,和她闲聊:“姑娘今天歇着了?好容易盼到姑娘的礼拜,平日里也不好来打扰的,我今天上午已经来过一回,姑娘不在家,我到别处转了一圈,又到门前,还是没回来,我兜了几个圈子,才等到姑娘来了。”

        前两天晚间也是来过的,一次是拍了半天门不见有人出来,另一回是隔壁有人走出,说这一家的女主人背了一个布包刚刚出去了,想来是上夜班。

        练彩师笑道:“有劳婶婶。”

        木炭上发生一点红亮的火星,终于着起来了,练彩师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烧水了,就怕点不着火,那可真有点尴尬,客人来了半天喝不上水,显得主人不称职。

        练彩师将一个陶壶放在炭火上,就开始烧热水,只等冲茶,邓云翘笑嘻嘻地说:“姑娘真是个雅致人物,烧水都是用这样的风炉,恁么精精致致的。”

        和大灶烧水就是不一样,想一想像是练彩师这样的女孩子,守着一个小巧的风炉来煮热水,那是多么好看,就像一幅画,如果她是扎着围裙守在灶台前,往里面填柴,又点火,放上一个大水壶,然后在下面拉风匣,场面可就粗糙多了,那可就不是洋人医院里体面的护士,而是村子里的烧火丫头,邓云翘是从上海郊区来城里,对乡村图景记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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