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五,清婉夫妇二人便回南府去了。下轿辇时,程伯正带着仆役在门外扫除积雪,见主人回家,丫鬟婢子们也高兴,说些吉祥话来讨赏。将军性致高些,凡祝了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皆受了重赏,还命程伯带去库房内,领些新奇的玩意儿开开眼。夫人却仍旧是病怏怏的,强笑着同她们开顽笑,她们再要多说两句,皆被秋荇姐姐打发了。

        南府不如东府大气,回廊花厅的布置更为曲折隐幽。透过游廊的雕花木窗格,能见到一些稀稀疏疏的枝杈,那是蓝花楹的枝干,初夏时开得极盛,整个游廊如同笼上了一片轻薄的紫云。然而,蓝花楹耐不住霜雪,年年都要冻死许多。前世,就为着宋清婉一句喜欢,霍朗便托人从南方引种过来,年年死便年年移。流水的银子花出去,就为了短短一个月的花期。

        宋清婉驻足片刻,霍朗听不见身后夫人的脚步声了,便也回头,只幽幽看着,不曾言语。

        这几日他们便是这般相处,不知说些什么。比起年前的相对无言还有些不同,少了几分赌气,多了几分拘束。不敢开口、不敢对视,怕提到的宫里的那一夜。且各有各的怕,宋清婉怕霍朗觉得她又勾搭了贺家那位大人;霍朗则懊恼,为什么要夫人出席?才令她遭受了无妄之灾……

        夫妻日夜相对,终究还是要说话。

        整整五日,清婉才舍得对夫君开一句口:“今年,便无须种蓝花楹了。”

        她只是感慨而已,春闱之后,霍朗便会被派去江南治水。初夏时,他回来,身边会有其他人。那人也许爱荷花,也许爱梅花,总之不如她娇奢——她是惯会败家的。

        不开口有不开口的坏处。

        譬如“败家”一说,霍朗哪里这样说过夫人?都是小夫人心思多,自己要这样想,又不告知他,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即便真是败家,那他也由着她败了,从不曾有半点不情愿。千金难买美人笑,银子有什么要紧的?

        譬如清婉亦不解释今年为何无须种蓝花楹,她不说得清楚明白,霍朗便以为她变心了。

        于是,他问:“夫人想种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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